旋即。
便又被后方收勢不及的鐵蹄淹沒。
阿克敦的手顫抖得更加厲害,幾乎抓不住韁繩。
慘烈的馬嘶聲、骨骼碎裂聲短暫響起,又迅速被震耳欲聾的萬馬奔騰聲所吞噬。
阿克敦注意到,他身旁的一眾伙伴,臉上同樣也露出了恐懼的神情。
八蠟鋪的血戰,極大的影響了他們的信心。
恐懼早已經如同瘟疫一般在他們所有人的心中蔓延。
無論是各部的蒙騎,還是各旗的旗兵。
他們的臉上,昔日南下時那種睥睨一切的狂傲早已蕩然無存。
取而代之的是與他如出一轍的恐懼。
所有人的瞳孔深處都充斥著驚懼,哪怕是緊咬著牙關也無法掩飾心中的驚惶。
他們沖鋒的吶喊變得干澀而機械,更像是為了驅散自身恐懼而發出的嘶吼,而非充滿殺意的戰呼。
現在驅動這具龐大戰爭軀體的。
更多是慣性、是軍令、是身后護軍營甲騎冷冽的刀鋒。
他們依然在沖,但沖鋒的洪流中,彌漫著一種無法言說的恐懼。
每一個人都像是被裹挾在沖向礁石的浪潮中,明知前方是粉身碎骨,卻已無法停下腳步。
號角聲在騎陣之中響徹。
阿克敦提起的心緒稍微的放下了一些。
跟從著號角的號召,以及軍官的軍令,他再度放緩了馬速。
他所在的部隊,并非第一波沖擊的鋒刃。
阿克敦看到前方那些來自漠南蒙古諸部的蒙古輕騎,在各自首領的的驅趕下,不得不慢慢加快了馬速。
用仆從軍的性命去消耗,去試探,去打開缺口。
阿克敦心中一片冰冷的麻木,他的腦海之中浮現出了一絲慶幸,一絲……可恥的慶幸……
慶幸自己不必在第一波就去面對那最熾烈的死亡火焰。
曾經,他最鄙夷的,就是在戰場上膽怯畏縮之人。
但是……
現如今。
他自己卻也是成了那些他曾經最鄙夷的人其中一員。
阿克敦緊握著韁繩,目光死死盯著前方即將接戰的區域,等待著那注定會響起的,代表死亡的轟鳴聲。
前陣的蒙古輕騎們,同樣畏懼。
但是他們卻不敢調轉馬頭。
因為后陣,便是兩紅旗冰冷的刀鋒。
他們只能是緊握著手中的弓箭,或是狂呼著發泄心中的恐懼,或是緊咬著牙關等待著命運的降臨。
戰馬奔馳之間,大地猶如潮水一般向后快速的退去。
在抵近約莫百步的距離之時。
靖南軍的銃兵方陣陡然升騰起一陣濃厚的白煙,瞬間便遮蔽了整條陣線,橘紅色的火光閃動連成了一線。
緊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