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已經穿透了……只是我沒感覺到?”
楊成金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他想要喊出聲,想要讓陣內的醫護兵幫忙查看一下自己的情況。
這個可怕的念頭一旦滋生,便如同毒藤般瘋狂纏繞住他的心臟。
他聽說過太多類似的事情,也見過這樣的事情。
人在極度緊張或亢奮時,身體會暫時忽略掉嚴重的創傷,直到死亡降臨前的那一刻才驟然爆發。
但是他不敢。
他若是被醫護兵們拖到陣中,卻發現箭矢根本沒有貫穿甲胄。
那么等待著他的,將會是軍隊之中殘忍的軍法。
他將會被以臨陣脫逃之罪被直接問斬。
在交戰之中,軍法無情且高效。
根本不需要審判,只要帶隊軍官或督戰的軍法官認定你是在借故脫逃,寒光閃閃的刀鋒下一刻就會落下。
沒有人會聽你的辯解,尤其是在這生死搏殺的緊要關頭。
任何的異常舉動,都可能被直接視為動搖軍心之舉,因為膽怯而臨陣脫逃的說辭。
楊成金的身軀顫抖,嚴厲的軍法,長久的訓練將他牢牢的釘在了原地。
軍官的怒吼聲在他的耳畔震響,短促而又急切的蒙語聲在他的前方回蕩。
楊成金緊咬著牙關,他用盡全部意志力,試圖驅散腦海中那恐怖的想法,還有腹部那越來越真實的冰涼不適感。
他必須做點什么,必須讓自己忙起來,才能對抗這幾乎要將他逼瘋的恐懼。
楊成金用顫抖的手想要抽出通條,因為恐懼與緊張,他甚至一連幾次都沒有辦法將通條抽出。
等到他將通條抽出的時刻,一支羽箭,又擦著他的頂盔而過。
恐懼在這一刻達到了最大,楊成金的渾身一顫,他已經要壓抑不住他心中的恐懼了。
但是就這個時刻,旗官憤怒的聲音在他的耳畔陡然炸響!
“同袍們!”
旗官的聲音嘶啞,他的嗓子早已經喊破。
“天下的百姓,都在我們的身后看著我們!”
“天下的百姓,都在等待著我們帶回勝利的消息!”
楊成金顫抖的身形在這一瞬間,僵在了當場。
“我們絕不能后退!”
“我們絕不能失敗!”
“所以,握緊你們手中的銃槍,拿穩你們手中的武器,想一想你們手中銃槍的名字,想一想渡河之時許下的誓言!”
楊成金的思緒翻涌,他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銃槍。
恐懼仍然充斥著他的心房,那聲音像一根無形的楔子,狠狠砸入他幾乎被恐懼吞噬的心神。
長期以來訓練養成的肌肉記憶,讓他舉起了手中的銃槍。
他記得。
他記得他手中銃槍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