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陣的驚變,同樣引起了鑲黃與鑲紅兩旗軍兵的注意。
他們也都聽到了那從他們身后滾滾而來的,異常清晰的喊殺聲與銃炮的齊鳴。
恐懼如同瘟疫一般在各個軍陣之中瘋狂的蔓延。
鑲黃、鑲紅兩旗殘存的陣列中,騷動聲如潮水般起伏。
起初只是零星幾聲壓抑不住的驚呼,隨即迅速擴散,最終迅速匯成一片無法遏制的,絕望的喧囂和哀鳴聲。
他們正面久攻不下,靖南軍的防線如同磐石,每一次沖鋒都只在陣前留下更多袍澤的尸體和哀嚎的戰馬。
久戰的疲憊與不斷累積的傷亡,早已像沉重的枷鎖般拖拽著每一個人的士氣。
而此刻,身后這突如其來的致命威脅,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陣列的紀律在無形的恐懼侵蝕下開始松動。
軍官聲嘶力竭的呵斥也失去了往日的效力,督戰隊手中冷森森的刀鋒也在此刻失去了作用。
因為。
就連他們自己,眼底也藏著一絲無法掩飾的動搖。
鑲黃旗與鑲紅旗的軍陣,如同被蟻穴蛀空的堤壩,在恐懼的持續侵蝕下,終于開始崩塌。
陣陣喧嘩聲在兩旗殘存的軍陣之間浮現,緊接著隨著聲音越發的響亮,恐懼也隨之而越發的深重。
靖南軍大陣,左翼。
周遇懋騎乘在戰馬之上,西面發生的一切,全都被他盡收于眼底。
他的神色堅毅,猛然舉起了手中的長槍。
“殺!!!”
靖南軍左翼陣線,八千靖南軍銃兵齊齊怒吼,他們握緊了手中的銃槍,陣線之上冷森森的銃刺連成了一片。
在急促的步鼓之聲,八千靖南軍銃兵放棄了射擊,挺著手中的銃刺,宛若潮水一般向前蜂擁而去。
無數雙軍靴踏著染血的泥土,發出沉重而整齊的轟鳴。
雪亮的銃刺在午時的冷陽之下折射出令人膽寒的冷光
一聲高過一聲的天鵝音在戰場的各處不斷的響起。
左翼湖廣陣兩營的靖南軍步兵在快速的越過了百步的陣線,他們挺著銃刺,如決堤的洪流般涌入了清軍早已經崩潰的陣線之中。
更多的清軍陷入了崩潰。
恐慌如同決堤的洪水,沖垮了最后一絲紀律的防線。
兵敗……
如山倒……
在左翼靖南軍與八蠟鋪的靖南軍前后夾擊之下,原本士氣就已經低落無比的左翼的清軍驟然陷入了崩潰。
那些昔日不可一世,揮舞著兵刃耀武揚威的八旗兵,此刻猶如喪家之犬一般倉皇而逃。
各陣的掩護騎兵們在低沉的號角聲之中全線出擊。
馬蹄聲如奔雷般滾過大地,馬刀在空中劃出冰冷的弧線。
這已經不是一場戰斗,而是屠殺。
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士氣崩潰,組織失序的清軍根本無法組織起有效的抵抗,只能在絕望中被不斷壓縮、分割、殲滅。
刀光閃處,人頭滾落。
鐵蹄過處,骨肉成泥。
濟爾哈朗愣愣的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仿佛靈魂已被抽離。
他眼眸之中方才還燃燒著的瘋狂與暴戾,在這一刻已然徹底消散,只剩下無盡的空洞與死寂。
濟爾哈朗的神情絕望,他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也不能。
他們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