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殘存的將校驚慌失措的圍聚在濟爾哈朗的身側,如同溺水之人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各式各樣的聲音出現在濟爾哈朗的耳中。
“王爺,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護著王爺,我們殺出一條血路!”
“皇上……皇上那邊還不知道怎么樣了……”
有人想要護著他逃離這必死之地,有人則被絕望激起了最后的兇性,想要死戰殉國,有人則是在詢問中陣發生的情況。
混亂的呼喊和爭執環繞著濟爾哈朗,卻都無法傳入他已然一片空白的大腦。
濟爾哈朗依舊僵坐在馬背上,目光失焦的望著前方不斷崩潰的戰線……
左翼清軍的崩潰也引發了更大的連鎖效應,被圍困在口袋之中的清軍正黃旗甲兵,也遭受了更大的壓力。
更多的靖南軍軍兵從四面八方加入中央戰場,宛若在海洋之中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一般。
銃炮的鳴響聲一聲高過一聲,喊殺聲一陣高過一陣。
隨著黃臺吉的倒下,織金龍纛的停滯不前,中央的清軍再度陷入了恐慌之中,徹底的失去了陣勢,在靖南軍從三面的進攻之下潰不成軍。
渾厚的戰鼓聲,一聲接著一聲。
在鼓點的催動下,靖南軍的步兵陣列開始向前推進。
如林的銃刺在殘陽下閃爍著冰冷的寒光,構成一道死亡之墻,向著潰散的清軍穩步壓去。
軍靴無情地踐踏過滿地的尸骸和殘破的旌旗,濺起混雜著血水的泥漿。
靖南軍的掩護輕騎如疾風般漫過戰場。
這些輕騎兵靈活地穿梭在潰軍之中,手中馬刀揮舞如飛,將本已支離破碎的清軍陣型進一步分割、切碎。
清軍的陣線如同被洪水沖垮的堤壩,在靖南軍步騎的合力猛攻下迅速土崩瓦解。
左翼與中央的清軍徹底陷入混亂,左翼的鑲黃、鑲紅兩旗都已經崩潰,兩旗的潰兵瘋狂的向北逃竄,也讓正在正面正在進攻靖南軍大陣左翼的正藍旗部隊沖垮。
戰場的崩潰,引發了連鎖的反應,戰敗的陰云籠罩在每一個人的頭上。
阿克敦面色如土,他的頭盔早已不知去向,細小的發辮散亂地貼在汗濕的頭顱之上,他緊緊的握著手中的韁繩,控制著戰馬瘋狂的向北奔逃而去。
“滾開!”
阿克敦聲嘶力竭地吼叫著,拼命的揮舞著手中的順刀劈斬著擋路的潰兵。
此時此刻,逃命勝過一切,他顧不得什么同袍之情。
馬蹄踐踏過倒地的傷兵,慘叫聲被他拋在身后。
他已經沒有功夫去想以后會如何,去想戰敗的罪責。
阿克敦緊握著手中的順刀,鮮血順著順刀的刀鋒不斷的向下滑落著。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驅動著身體,不斷抽打著戰馬,向著自認為安全的方向亡命狂奔。
不知奔逃了多久,直到身后的喊殺聲和銃炮聲漸漸變得遙遠而模糊,阿克敦才敢稍稍放緩馬速。
阿克敦死緊握著手中有些黏膩的順刀,溫熱的鮮血正順著刀鋒不斷向下滑落。
他沉重的喘息著,肺葉如同被撕裂般疼痛,口腔里充滿了鐵銹般的血腥味。
在他的周遭還有數十名同樣搶到了戰馬的潰兵們。
阿克敦下意識的回頭望向南面。
他們的身后有著許許多多的潰兵。
他們在廣闊的平野之上漫無目的奔逃著。
而更遠處,他們逃出來的地方。
從西面漫卷而來的靖南軍甲騎已經躍入了陣中,正在進行著最后的掃蕩和清算。
那里,已經成為了一座真正的屠宰場。
而他們,是少數從屠宰場中逃出的幸存者。
“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