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歷了蒙古輕騎兵的數番絞殺之下。
府河南岸的清軍已經徹底的潰不成軍了,完全失去了建制,大量的軍卒驚慌失措的擁擠在河灘的地帶。
越來越多人不顧一切的擠上了浮橋,但過渡所用的浮橋,它所能承載的重量畢竟是有限的。
浮橋的吃水線變得越來越深,眾人也發現了這恐怖的情況,但沒有人愿意在此刻后退離開浮橋。
人群瘋狂的涌動著,不斷有人被從橋邊擠落水下,發出凄厲的慘叫,旋即被冰冷的河水吞沒或被人潮踐踏。
又不斷有后來者踩著同袍的身體甚至頭顱,向著浮橋涌去。
南面。
靖南軍的銃炮聲不斷的鳴響著,更是加劇了潰兵的恐慌。
這些惶恐絕望的潰兵如同潮水般向浮橋涌去。
在生死關頭,所有的人都被求生的本能和對于死亡的恐懼所吞噬。
無數雙赤紅的眼睛死死盯著那搖搖欲墜的浮橋,每一寸橋面都成為兵卒們用性命爭奪的戰場。
浮橋四周皆是一片殷紅,流淌的血水甚至已經快要染紅了水邊的水面。
濃重的血腥味混合著水汽,令人作嘔。
浮橋旁,此時早已是一番宛若人間地獄一般的景象。
在那些還活著的人,腳下是無數被踩出青白臟器的,幾乎被踐踏成不成人樣的尸首。
有些尚未斷氣的傷兵還在尸堆中抽搐,卻很快被更多的后來者踩踏著斃命,最終淹沒在血泥之中。
隨著越來越多的潰兵登上浮橋,其中一座規模較小的浮橋率先堅持不住,被洶涌冰冷的府河河水所吞。
驚恐的慘叫瞬間被洶涌的浪濤吞沒,絕望的哭喊在府河之中蔓延。
落水者們在激流中掙扎,很多人還沒來得及呼救就被河水吞沒。
府河湍急的水面之上,濁浪翻滾,一個接一個的浪頭無情的拍打而來。
洶涌的浪頭劈頭蓋臉的打下,裹挾著泥沙和絕望的人們沉入水底。
四周回蕩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哭嚎聲,每一聲都充滿了對死亡的恐懼和對生命的眷戀。
死亡的陰影籠罩著清軍的一眾潰兵頭頂。
河對岸的安全地帶。
明明只是不過數十米。
此刻卻顯得那么遙不可及。
府河南南,靖南軍中那此起彼伏的尖銳哨音猶如催命的信號,那一道道赤紅色的旗幟就像是九幽地府之中招魂的靈旗。
陳望騎乘在棗紅馬,停駐在一座臨時堆積起來的土丘之上,冷眼看著府河南岸那些搶渡的清軍潰兵。
他的心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
歷史上松錦大戰,八鎮兵馬慘敗,在撤退的路上,又遭遇清軍伏兵,兵潰軍散,不少殘兵逃至沿海的海灘之上。
清軍步騎合圍而來,將其團團圍住,明軍殘部于絕境之中,猶自背海列陣,與清軍做最后殊死之戰,一時竟僵持不下。
然而海水突然上漲,潮汐洶涌而來,清軍以重兵圍困海灘,靜待潮水吞噬一切。
明軍久戰疲憊,突圍無望,身陷水陸絕境,盡沒于海水之中。
《沈館錄》記載:
“二十五日戊辰,漢兵連夜出去,欲向杏塔,清人截其歸路,步騎數萬縮入海邊,為清人所擊,潮漲渰死,陸海積尸甚多……”
“……清人三日搜殺,極其慘酷,而漢人視死如歸,鮮有乞降者。”
“擁荷其將,立于海中,伸臂翼蔽,俾不中箭,不失敬禮,死而后已,此事清人亦言之。”
但是與眼前混亂成一團,爭先恐后想要渡河逃生的清軍潰兵不同。
那些明軍的潰兵,在潮水上漲,清軍壓來之際,依然簇擁著他們的將領,用身體試圖為其阻擋箭矢,就此被洶涌的潮水所淹沒……
或許在這個世界,在冥冥之中真有定數,萬事萬物也真有聯系。
崖山一役,十萬軍民同生共死,赴海而亡,南宋就此滅亡。
松錦大戰,明軍殘部被困海灘,迎水而沒,也就此葬送了明帝國挽回危局的最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