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巨額軍資,尚不算武備在內,國家如今廢除三餉征收,難道可以維持?”
隆武帝微微前傾身軀,手指無意識的輕叩著御案,軍費耗資如此之大,實在是讓他疑惑國家如何支應。
前面三條關于吏治、賦稅的改革,他都認為頗有見地,值得推行。
唯獨這最后一條改革軍制的內容,隆武帝卻認為頗為不妥。
如今三餉廢除,單單一項軍費的支出,便要兩千多萬兩,這里的虧空便有五百萬。
國家要運作,朝廷要發俸,地方需要維持,也需要銀錢,這一年下來怎么也得數百萬兩,陳望此前又說發養廉銀,按照陳望所說的發放。
大明有一千多個縣,光是縣令,按照兩百兩的標準發放,就是二十多萬兩白銀,其上的州府又是一筆支出。
整個朝堂地方大大小小的官員眾多,怎么算也得多出超過百萬的俸祿。
更不必說各地武裝軍隊需要更新武備,刀槍劍戟、火銃火炮,這樣以來又多了許多的開支。
只怕是再怎么節約,每年的虧空也要到千萬之巨。
“陛下盡可放心,此間種種皆以經由臣下幕府參謀核算。”
陳望躬身施禮,聲音平穩有力,目光微垂,避開了隆武帝探詢的視線
“如今天下之兵尚只有五十余萬,此間改制,也會徐徐圖之,軍費支出暫時不過千萬。”
“臣下還有諸多開源節流之策,足以支應國家運轉。”
陳望并沒有解釋的想法。
清朝的順治康熙年間,人口因為戰亂大為減少,比起明末之時減少了數千萬的人口。
但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仍然一年可以征上差不多三千萬兩左右的稅賦。
足可以見這些士紳官宦們到底是貪下了多少的銀錢。
而且這還是沒有推行士紳一體納糧,火耗歸公這些舉措的時候。
明朝很多的稅賦,實際上都是收不上來的,商稅就是很明顯的例子。
明初的時候,朱元璋為了恢復民生規定凡商稅,三十而取一。
同時為了體恤百姓,又規定軍民嫁娶喪祭之物,舟車絲布之類,皆勿稅。
后面又定下了很多的日常用品免稅。
明初商稅收取,一年竟然只有二十萬兩。
《明神宗實錄》記載的有一段話。
“云南原無茶稅,惟永平府地方設有稅課司,歲辦該銀一十六兩。近該衙門題行考察,續奉詔旨,姑留升任。”
一府的茶稅,竟然只有一十六兩,足以見稅賦之低。
實際上明朝的正稅并不高,但是地方各種名頭的苛捐雜稅卻是多的如天上的繁星,小民沒有背景,只能是被層層盤剝,以至于難以度日。
茶稅商稅,他陳望也要收的。
海貿暫且先放在鄭芝龍的手上。
如今水師漸雄,等到明年開春,再有十數艘戰船下水,他在鄭芝龍那邊的安排也差不多的妥當。
放任鄭芝龍也就蹦跶的時日已經不多了。
粗略估算,若是政令全部推行下去,不算海貿的收入,一年起碼也有四千萬兩之巨。
哪怕是年支三千萬兩白銀,也能存余千萬兩。
隆武帝的雙目微瞇,凝視著陳望波瀾不驚的面容,試圖從那張沉靜如水的臉上窺探出些許端倪。
但是陳望的面容平靜,自始自終沒有變化,根本看不出任何的問題。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
奉天殿內仍舊寂靜。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的時間。
最終,隆武帝終于開口。
為這一次注定非比尋常的朝會敲下了終結的信號。
“準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