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空無一物,他四下摸著,摸到了掩藏在竹葉之下的之前山人砍伐竹林時留下的錐狀的碎竹條,抓住,反手握緊,迅速舉過頭頂,向上猛刺。
他一動,竹尖對上刀客喉嚨,刀客原本隔著一段距離的彎刀也霎時間抵上他喉嚨。
刀刃帶寒光,他只要再向上夠一點,鋒銳刀刃就會劃破皮肉。
但只要再向上夠一點,竹尖就能突破刀客下頷。
沒有僵持,也沒有多少猶豫的時間,瞎子直接無視了橫在自己脖頸上的彎刀,抬起頭,繼續沒有完成的動作。
在世間飄蕩了太久,他似乎已經忘了自己還是個人,一個活生生,被劃破喉嚨就會死的活人,對死生的界限已經模糊。
沒料到他會陡然上前,刀口隱隱有血痕冒出,刀客反應迅速,仰頭躲開刺來的竹刺。
竹刺堪堪擦著皮膚而過的同時他握著刀柄的手一
翻,彎刀瞬間一轉,變成刀背抵上人脖頸,另一只手反手奪過竹刺扔在一邊,在人重新落回地面時一個手刀擊上后脖頸。
瞎子終于不再動彈。白發蜿蜒垂下,裹挾著竹葉落在地面上。
周圍徹底安靜下來,只剩下雨打竹葉的聲音。
楚明原收起刀,低頭,看到不斷從上落下的雨滴落在人纏在眼上的臟污麻布上,暈染出深色痕跡。落在麻布之外的雨滴沒能停留住,順著臉側下滑,最終沒入蒼白脖頸的后的白發里。
“”
雨聲里傳來導演洪亮的一聲“卡”。
周圍瞬間忙碌起來,但鏡頭中心,貼近地面的兩個人都沒動。
“”
在安靜無聲里,最后是瞎子陳率先出聲道“朋友,咱能先站起來不”
他又道“沒有催你的意思,只是這地上怪冷的。”
這個人那厚重的刀還橫他身上,怪沉的,沉得他有點起來不能。
他一出聲,之前營造的氣氛瞬間消失。
楚明原反應過來,把刀收了,說了聲抱歉,順帶著朝坐地上的人伸出手。
陳一白眼睛上的帶子還沒摘,這里光暗,除了一團模糊的黑,其余什么也看不到,徑直忽略了伸到身前的手,自己撐著老腰站起來。
楚明原低頭看去,這才意識到這個人剛才一直是在近乎完全黑暗的情況下和他對戲。
一條結束,造型師和助理迅速上前,及時幫人解下布條順帶撐過傘。
重獲光明,陳一白接過助理遞來的毛巾,整張臉直接埋毛巾里埋了個舒服。
臉上濕濕黏黏的感覺消失,他呼出一口氣,從毛巾里重新抬起頭來后一笑,道了聲謝。
毛巾除了用作埋臉外還能搭頭上,把白白軟軟毛巾往頭上一搭,忙碌了半天的陳師傅跟著自己的助理往篷子走,腳剛抬起,終于想起自己還沒和好同事禮貌性打招呼,于是又一回頭。
他的同事已經被助理圍住,一堆人站那,看著還挺忙碌。到嘴邊的話又收回,貼心的陳一白于是選擇不打擾。正轉回頭,那被圍住的同事卻看過來,率先說了聲“辛苦”。
對方已經開口打招呼,陳白于是笑著回了聲,一揮手,轉身和助理繼續往回走,還抓緊時間邊走邊嘮。
“好嗎,那就好。”
“下腰的時候我已經以為我要交代在那了,好在有個竹子讓我撐一下。”
聲音跟著人影逐漸飄遠,最后被雨聲掩蓋。
楚明原收回視線,接過助理遞來的水。
最艱難的一場戲意外地一次過,一大早就是開門紅,導演高興,工作人員效率也高,加緊進入下一場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