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玨只得繼續低聲哄她,他全程背脊僵直,不敢挪動半分,生怕又把這嬌滴滴的小人給弄疼了。
好不容易那夢囈般的低喃輕下去,那邊禾月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
這丫頭自小就做事莽撞,手腳粗笨還偷懶,盧媽媽本是要將她換掉的,可姜幼宜很喜歡她,兩人也意外得能說上話,這才留在身邊伺候。
她那腳步聲震天般響,進來時還不慎撞到了桌角,桌上的茶具跟著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進屋也沒發覺不對勁,扯著大嗓門便要喊“姑”
可一個字剛出口,就感覺榻上之人冷冷朝她瞥來,一股四面而來的壓迫感,以及腳底發寒的殺氣,令她的喉嚨仿佛瞬間被扼住般,聲音戛然而止。
禾月緊緊閉著嘴巴,雙眼飛快地眨了眨,這是什么個情況
沈玨安撫地又輕拍了下小姑娘的背,見她沒有被嚇著,才輕出口氣,壓低聲音道“去請個大夫。”
禾月遲疑了下,才連聲答應著。
她剛要出去,又想起自己是來通傳的,也跟著放輕聲音“盧媽媽已經將人打發了,說讓姑娘先好好歇著,待好了再去前院。”
他還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方才竟這般慌亂,若不是這會懷里還有個病歪歪的人,他早擰了此人的脖子,
沈玨連個多余的眼神都沒給她一眼,等她要退出去之前,猶豫著道“去打盆溫水來。”
雖是要喊大夫,但不知何時能到,更何況她燒了一宿,恐怕晚了將本就不靈光的腦袋燒得更糊涂了。
禾月很快就將水給打來了,兌了熱水溫度恰好,她擰了布巾遞到了他手中。
沈玨做這樣的事還是不太嫻熟,他這幾年雖是頂著貼身婢女的差事,但除了守夜與教她讀書識字外,其他是都不管的。
他僵直著手臂將小姑娘的后頸輕輕抬起,另一只手將浸濕的布巾在她臉上抹了抹。
他的力道實在是有些控制不住,明明感覺是輕輕一抹,竟看到她白嫩的臉上瞬間就留下了紅印。
昏睡中的小姑娘難耐地低吟了兩聲。
連旁邊的禾月看著,都下意識地縮了縮,小聲道“阿玉,你輕點啊,姑娘臉嫩,可不敢弄破了皮。”
沈玨
這可真是比讓他提刀殺人都要難。
但他的動作還是放慢也放輕了,如同對待一尊易碎的瓷器,輕柔地從她額頭撫過,將那冷汗一一拭去。
而后是緊閉的雙眸,挺立的瓊鼻,以及紅彤彤的雙頰。
這是沈玨頭次如此仔細地看她的臉,他一貫知道姜幼宜生得好看。幼時五官還未張開,肉乎乎的稚氣又討喜,待長大了,便漸漸露出傾城之色來。
可即便小姑娘已長得亭亭玉立,但在他的眼中,她仍是那個拉著他衣角的小女孩兒。
直到昨夜今時,他才恍然驚覺,她是真的長大了。
外人連同她的眼中,他是個女子裝扮,唯有沈玨自己清楚,他是個男子,是個正常的男子。
還是該與她有點距離才好。
沈玨握著布巾的手,在她的衣領處頓住,再往下便是細白的脖頸以及起伏的胸膛,他眸色幽深,僵持了幾息后撇開眼對著禾月啞聲道“你來。”
禾月不知道為什么突然要換人,詫異地指了指自己,見他點頭,趕緊上前去要把人接過來。
不想她才剛碰到姜幼宜的胳膊,還沒將人摟過來,小姑娘就有感覺般掙扎了起來。
她渾身發著顫,十指緊緊地抓著他的衣襟,嘴里不住地喊著“玉姐姐,玉姐姐”
她的聲音帶了幾分哭腔,又啞又軟,似被夢魘所困,又似抓著最后的稻草,十指都用力到發白了,也不肯將他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