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西柯手里的書掉在地上,有人認出了他,下意識往旁邊躲了一下。
這一躲,就給格雷區的孩子們和西柯讓出了一條寬敞的道路。
所有人都看向西柯。
“都是你的錯!”
一聲尖銳的哭腔響起,那個淚眼婆娑的孩子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用手指著西柯,所有的悲痛和絕望都在此刻化作最惡毒的話語,無所謂對錯,只是一種仇恨的轉移。
“你為什么不去死!”
“地獄種族就應該像老鼠一樣永遠呆在地下!永遠不要出來!”
“為什么?!為什么死的不是你?!!”
毫無由來的指責,僅僅是因為西柯身上擁有的血脈,就成了大庭廣眾下理所當然的應該。
西柯仿佛聽見了無數道聲音,那是周圍無數人還沒說出口,卻已經用眼神和動作表達的含義。
‘誰讓他是地獄種族?’
‘他憑什么比血族,比貴族更優秀?血族好歹為帝國這么多年做了這么多事,可他呢?’
‘他憑什么跟我一起在學院上課?’
‘他就該死。’
這一刻,西柯甚至有一種恍惚。
他到底是在學院,還是瓦奧萊塔記憶中遙遠的過去。
他到底該是人類,還是生存于地下的地獄種族?
人類和地獄種族的區別,到底是什么?
沒有人在逼他回答,可他的眼前卻逐漸蒙上一層水霧。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一聲對不起。
但有人撥開人群,牢牢的握住他的手,阻止了他尚未說出口的話。
“所以呢?”
這是西柯第一次聽見原一這樣冷酷的語氣。
原一收到學院可以讓家長去接送孩子的消息就馬上趕了過來,本來是想當面和西柯說一個壞消息,但沒想到一來就聽見別人對西柯無端的指責,頓時怒火中燒。
他直接指揮阿斯托克沖開擁擠的人群,直接擋在西柯面前。
明明只是個幾歲孩子的身形,卻如此讓人安心。
原一冷笑道:“他的出生不是他能決定的,他從未參與過地獄種族的進攻,更沒有害死任何一個人,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格雷區不要淪陷,因為他也在那里長大,那是他的故鄉。”
“殺死你親人是其他地獄種族,你如果真的那么恨它們,應該現在報名參軍,去找到它們,然后親自為家人報仇!而不是在這里……”
他環視四周,“呵”了一聲:
“將自己無能的懦弱轉變為對無辜者的怒火。”
失去親人悲慘嗎?當然悲慘,但悲慘不是他攻擊西柯的理由。
他有很多的選擇,他可以選擇隱忍,學習魔法然后找地獄種族報仇;他可以選擇勇敢,馬上報名參軍去前線,收斂親人的遺骨;他可以選擇遺忘,將這份傷痛埋藏在心里。
但他卻選擇抽刀向更弱者,妄圖以這種方式轉移心里的痛苦。
原一理解,但他不認同。
更何況,如果說指責西柯的人可憐可悲,那么周圍這群冷漠的看客,才是真正的可恨。
這是一場無人指示,卻默契相當的集體霸凌。
正如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覺得自己有責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