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柯燦爛一笑:“那就麻煩你照顧好希娜姐了。”
雖然西柯不去廣場,但希娜還是會跟著原一一起去,這也是為什么原一認為西柯不會亂來的重要原因之一。
如果西柯真的想在廣場上做些什么沖動的事情,一旦身份暴露,最先遭到審問和圍捕的就是希娜。
但原一不知道的是,西柯這次的決心比大家想象中還要堅定。
西柯目送原一與希娜離開的背影,獨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片刻之后,一個虛影自他身邊浮現。
瓦奧萊塔保持著那副被時光腐蝕過的模樣,手持權杖,輕聲道:“你現在還能后悔。”
西柯仰頭看了眼太陽,半響,才微微掀起唇角:“老師,您后悔過嗎?”
“很多次。”
“那您還會去做嗎?”
瓦奧萊塔思考片刻,臉上浮現一抹無奈,答案不言而喻。
西柯往前走了幾步,從衣柜里翻出一套衣服,這套衣服不像奧古斯提供的那些衣服那么昂貴,上面沒有任何家族的標志,保證無法追逐來源,是希爾提供給他的特質品,簡單的黑袍黑衣,卻能將他身上的個人特征遮得嚴嚴實實。
瓦奧萊塔像個上了年紀的老人發出一聲嘆息,然后對著角落里畏畏縮縮的紅角揮了揮手,紅角受驚地縮到柱子后,但沒一會又好奇地探出頭來,在害怕和親近中來回糾結,最后還是出于對西柯的信任,慢慢走到西柯身邊,用手抓著西柯的衣角,悄悄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瓦奧萊塔。
瓦奧萊塔蹲下來,耐心而溫柔的撫摸紅角的腦袋。
紅角舒服地瞇起眼睛,發出“呼嚕呼嚕”的響聲,在與瓦奧萊塔熟悉后,它終于不再害怕,大膽地湊到他身邊轉來轉去,像個得到新奇玩具的孩子——不,它本來就是個孩子。
“吃……”紅角珍重地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麥子,雙手捧著遞到瓦奧萊塔面前,一雙眼睛亮的驚人。
這捧麥子是它悄悄溜到有食物香味的地方,小心而貪婪帶出來的。
哪怕跟著希娜回來的紅角吃上了很多自己從未吃過的東西,再也不像過去那般忍饑受凍,但饑餓的感覺卻如附骨之蛆始終無法擺脫。
奧古斯不在乎那一點糧食,所以不但沒有點明,反而還幫著遮掩了一下。
但這些紅角都不知道,它只知道自己現在每天都能吃得很飽,還能藏些香噴噴的食物,雖然族群已經滅亡,可遇到喜歡的人,它也會慷慨地分享一把麥子。
這大概是它心中最昂貴的禮物了。
希娜、西柯、原一、奧古斯……任何對它好一點的人,都意思意思的從那雙手掌里拿出過幾顆麥子。
瓦奧萊塔搖搖頭,骷髏手輕輕闔上紅角的手掌,沒有拿任何一顆麥子。
他說:“對不起。”
雖然已經過去千年,它并不是他的子民,但他始終認為,它們會變成這樣,他難逃其咎。
他不是個很好的朋友,也不是個優秀的君王。
終其一生,寥寥而荒謬。
紅角茫然地看著瓦奧萊塔,不明白為什么他的眼里會蒙上一層水霧,但它知道,那是瓦奧萊塔在傷心。
就像每一個荒盲日,阿媽找不到藏在巖洞里的菟,族群被迫放棄最年老的那批族人,目送著它們離去,直到三天后,才去不遠處尋找它們的尸體。
目送,是它們最后的底線,不親手殺死,尚有一條茫茫生路;尋找,是為了給族里多添幾口糧食,哪怕背負巨大的悲傷和痛苦也要撕咬著親族的干涸的血肉活下去。
明明是難得的豐收,可吃肉時最先落下的不是牙齒,而是一顆顆滾燙的淚珠。
阿媽的淚曾落在紅角手背上,所以它舉起了手,輕輕在瓦奧萊塔的眼角擦拭。
雖然什么也擦不掉,紅角卻一遍又一遍重復著一樣的動作,直到被瓦奧萊塔一個魔法沉沉睡去。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