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天空扭曲無比,似乎泛著奇異的光芒,像絢麗的彩虹,又似陰溝里泡沫的折射,唯有仔細看去,才會發現那赤橙黃綠青藍紫不過是一個又一個身軀被強行纏繞在一起的怪物,在層層疊疊的黑暗中眨著不同的眼睛。
枝繁葉茂的大樹在無人處舒展著身子,枝椏化作難耐的尾巴在地上歡快地往下刨,刨出無數黑色細小的蟲子,然后用枝椏一個個碾碎成惡心的粘液,暢快地吸允著混雜著蟲子尸體的粘液。
一片片樹葉從樹上飄落,細小的手腳在地上爬著,像背著綠色的龜殼,但和烏龜不同的是,它們葉狀的“龜殼”上,還鑲嵌著一張貪婪的嘴巴,它們跳進池塘,將里面偽裝成石頭的眷屬咬的七零八落,再收攏起碎石裝作無事發生,井然有序地爬回枝頭,用細小的手腳扒拉著枝干隨風搖曳。
草地是活著的土地披上一層偽裝,雕梁畫棟的建筑每一個角落都藏著類人的四肢或隱蔽的眼睛,就連風也不是自然的產物,而是某種巨大生物無聲的嚎叫,似無形的蟲豸落入耳朵時刺得人疼痛難忍。
那些似有似無的怪異通過眼睛留存于腦海中,與記憶中正常的世界對撞,撕扯,直到將正常的認知打碎成零落的灰燼,它仍然不知滿足,還想占據他的理智,這種超乎尋常連語言都無法描繪一二的怪異就像背上的瘙癢,讓他皮囊中的靈魂想尖叫,想抓撓,卻始終如隔靴撓癢,讓人絕望的意識到:不是他看到了另一個世界,而是另一個世界看到了他。
這群霸占分宗的怪物僅僅只是存在著,就好似一種無聲的嘲弄——
現在,你才是闖入者。
和離殤對戰不落下風的衛橋只是往前走了一步,就再也支撐不住污染帶來的異化影響,踉蹌一下半跪在了地上。
“衛橋?”相比起反應劇烈的衛橋,克拉德毫無反應,雖然面前的一切與認知產生了沖突,但試圖理解情感的智能生命每天會產生與固有數據的矛盾數據,所以他處理起來得心應手,無外乎封鎖和接受兩種。
但某種直覺告訴克拉德,比起后者,恐怕面前這些數據只適合封鎖。
他可沒忘記,衛橋嘴里的邪祟,可是能夠影響智能生命的存在,就像系統的誕生。
克拉德一邊封鎖接收到的矛盾數據,一邊試圖將衛橋扶起來。
然而衛橋卻白著臉擺擺手,閉眼調整內息,雙指迅速在胸口點了幾下,紊亂的氣息就逐漸恢復了正常。
“你做了什么?”克拉德驚訝道。
衛橋吐出一口濁氣,緩緩站了起來,他說:“我封了xue位……走吧,我想原一也在等著我們。”
在玄幻側,所有踏上修煉之路的人類都能被稱為修士,不管是修心修身還是修任何東西,都是在逐漸加強與世界的聯系,走的越深,和這個世界聯系就越緊密,就越容易得到天道的注視,所以修為越高的修士,到后面就越難殺,因為只要和世界的聯系沒有斷開,他們就會因為種種的“運氣”重生或者留存下來,直到三魂七魄被打散,所以說高階修士會脫離輪回就是這個原因。
青華門之所以敢放逐衛橋,不怕他在外面游歷成長回來報復也是有這個原因在,他們清楚的知道,離開玄幻側后,哪怕衛橋劍法再怎么提高,再怎么修煉,境界上想提升都是難上加難,幾乎是不可能的。
現在衛橋用靈氣封死了xue位,切斷了與外界的靈氣流通,相當于給自己上了一層隔離罩,外界的污染無法直接影響到他。
但這種方法風險很大,影響了他對外界的感知,就像蒙上口鼻憋氣潛水,一旦遇到敵人,衛橋體內的靈氣消耗驟升,撐不了太久。
不過就像衛橋和克拉德未曾宣之于口的猜測,他們前進的路上沒有遭到任何邪祟的攻擊。
盡管那些邪祟猶如實質的目光在他們身上舔舐了一遍又一遍,惡意毫不掩飾,但沒有一個敢真正伸出手去試探,甚至連多余的聲音都被摁下,只剩含糊不清的咕嚕聲。
明明沒有遇到任何的阻攔,可衛橋的心卻逐漸沉了下去。
“吱——”
輕微的開門聲響起,穿著得體的鳥首人身怪物出現在門后,他毫不在意地舒展著碩大的羽翼,羽尖的眼睛百般無聊地亂轉著,透著幾分無趣和傲慢,胸口鮮艷的玫瑰仿若淌著鮮紅的血。
只一眼,衛橋就認出他身上的羽毛,剎時繃緊了神經,警惕地持劍盯著他。
衛橋確信,面前這個家伙,就是他曾經封印羽毛的主人,他甚至不敢想象,那家伙背上密密麻麻的羽毛若隨意丟到人群里,會引發多么恐怖的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