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衛橋的如臨大敵,迪尤爾顯然早有準備,他右手合十放在胸口,含笑道:“兩位請進。”
說罷,他伸出手,祖母綠的眸子沒有因為微微前傾的上身而謙卑地盯著地面,反而非常沒有禮貌地望著兩人,像某種無聲的挑釁。
克拉德低聲對衛橋說:“他在試圖激怒你。”
從這個邪祟的衣著打扮,甚至只言片語可以看出,對方也是某種高智慧生命體,似乎在擔任某種類管家的職責,這類職業一般需要穩定的情緒和超高的情商,但這又與對方的無禮行為產生了矛盾,那么暫且不論文明差異,克拉德認為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面前這個家伙在試圖以一種直白而拙劣的方式讓衛橋失控。
可是……
“我知道。”衛橋目光沉沉,雖然不擅與人交流,但不代表他什么也不懂,迪尤爾的挑釁太明顯,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他清楚的明白一定不能讓對方順心如意。
他沒有放松警惕,卻將那些可能影響到自己判斷的情緒通通壓下,甚至為了保險,偷偷給自己掐了一道靜心咒。
迪尤爾挑挑眉,示意兩人跟著自己。
在出發前,他說來一句意味深長地話:“我叫迪尤爾,是吾主最值得信任的仆人。”
衛橋皺了皺眉,卻沒有說什么。
倒是克拉德若有所思地跟在后面。
他似乎明白為什么迪尤爾的打扮和他的行為會有這么大的落差了,表面上看是想激怒衛橋,但迪尤爾表現的太過明顯,就差把目的寫在臉上了,所以迪尤爾真正想做的不是激怒衛橋,而是讓衛橋提高警惕,把那些紛雜的情緒壓下去,能夠理智而可觀的面對接下來的事情。
至于為什么要這么做,迪尤爾早就給出了答案——【我是吾主最值得信任的仆人】
迪尤爾帶著兩人來到了一個院子。
院子不大,假山池塘占據了大半,空余的草地上擺著一副石桌石凳,渾身裹著黑袍的原一坐在池塘邊的一塊光滑石頭上,他似乎又長高了許多,袍子已經有些短了,露出兩只纏滿繃帶的腳在池塘上一晃一晃,偶爾觸到湖面,泛起層層波紋。
白色的面具放在原一手邊,他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回頭看了過來。
風垂落他的帽兜,如墨般深沉烏黑的發絲隨風飄揚,露出一張被繃帶纏滿,光滑如雞蛋,不見任何五官凹凸的面龐。
此時此刻,再如何自欺欺人,都無法再說服原一身上濃郁的非人感從何而來。
“好久不見。現在——”
原一目光落在衛橋手中的長劍上,輕輕道:“你是來帶我走的。”
紅月的光芒籠罩著整個院子,眷屬們睜開或有形或無形的眼睛,凝視著衛橋。
重新回到吾主身邊的眷屬,連注視都要爭搶的眷屬,怎么能夠忍受有人要將吾主帶離它們的身邊?無聲的沉默中,在再次失去吾主的猜測下理智逐漸崩塌。
【殺了他。】
有眷屬低吟道。
于是偽裝開始簌簌的剝離,欲言還休地露出本來的面目。
原一苦惱地搖搖頭,對這群一涉及自己就開始失了智的眷屬習以為常,又有些不耐地呵斥:“安靜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