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橋將離殤尸體草草安葬后出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這意味著離鼎天的登天路計劃開始了。
他立刻就要趕回華青宗,最快的辦法當然是御劍飛行。
可當他真的掐訣上劍后卻發現,在飛劍上反而更容易受狂風和紊亂的靈氣影響,雖然也能飛,但要消耗成倍增長的靈氣去抵抗,就衛橋剩下的靈氣能不能支持到回青華宗還是未知。
在衛橋咬牙要強行催動靈氣時,一直不吭聲的原一卻向他伸出手。
“上來。”
衛橋擡頭一看,一只足有三層樓高,形似巨蟒,卻無鱗覆身,渾身冒著黑色霧氣的邪祟站在面前,它兩只宛若燈籠的紅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這樣一只僅僅存在著就讓人感到莫大壓迫力的眷屬,只是原一離開時順手從樹上揪下的一片樹葉。
在等衛橋的過程中,一只不長眼的蟒蛇想在逃亡路上飽餐一頓,就這么幸運的和眷屬融合后變成現在這幅模樣。
原一坐在姑且被稱為巨蟒的眷屬頭頂,為了讓他更好坐穩,眷屬甚至努力讓頭頂長出具有分叉的犄角,只為了他能順手抓住。
粗壯的蛇尾遞到衛橋面前,尾巴還不耐地甩了甩,一看就很不想讓衛橋上來的模樣,但吾主讓它這么做了,它也只能耐下性子,讓那個低等眷屬和面前弱小的人類勉強搭這趟順風車。
原一第一次坐這么個龐然大物,但他一點也不緊張,反而異常地興奮。
眼看衛橋踟躕不前,他還催促道:“快點!現在趕過去說不定還來得及。”
雖然明眼人都知道離鼎天的計劃已經能影響整個五重天,大概率已經得手了,但萬一呢?
此情此景,卻讓衛橋有一瞬的恍惚。
他又想起了星穹。
在那個滿目蒼夷,已淪為廢墟的星穹,在滿天繁星下,他也是這般邀請原一登上自己的長劍。
萬籟俱寂的劫后余生中,他載著自己唯一的伙伴奔向同樣的地方,盡管心有疑慮,哪怕疑點重重,可那時候的他,已經沒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衛橋曾和原一說過,是從小到大的痛苦造就了他這個人,這柄劍。
可原一卻搖搖頭,認真地對他說:“不,衛橋,從來都不是苦難造就了你。”
“苦難就是苦難,不值得任何歌頌。”
“值得歌頌的,是你面對它們的決心,還有一次次不被苦難打倒的堅韌。”
那是從未有人對衛橋說過的話。
從分宗弟子一躍成為長老的徒弟,為了師父的善意,他不敢與人爭執,怕給師父帶去麻煩,又不想讓師父擔心,所有的冷嘲熱諷都藏在心底,只拼了命的練劍,以此證明自己值得當師父的徒弟,在日復一日的勤勉后,所有的傷痛似乎都成了家常便飯。
作為師父好友孩子的師弟拜入師門,因為練劍辛苦而撒嬌賣癡,屢屢把師父氣得大發雷霆,抄著木棍把師弟追得上躥下跳,經常將自己作為榜樣訓斥師弟:“你師兄他都不用我說,每天揮劍一萬次,寒來暑往從不停歇,哪怕上次受了重傷,也要大早晨爬起來磨練劍招,而你呢?冷了熱了都喊苦,你瞧瞧你像個劍客嗎!”
師弟扁著嘴,躺在地上撒潑打滾:“不管不管,我又不想當什么劍仙,我就想學個本事,讓我爹我娘過年不嘮叨我,什么三千大道,嗨呀,太遠啦,太遠啦!我的目標就是活過我爹和我娘,讓他們不至于白發人送黑發人,我就趕緊去投胎,說不定下輩子還能當他們兒子呢!”
師父氣得直接把好友拎過來,讓他們好好教訓一頓不著調的師弟。
鶴歸父母來了后聽到這話確實很生氣,把師弟打得嗷嗷叫。
但訓著訓著,似乎哪里又不一樣了。
“疼——疼——娘唉,我說的不對嗎,你們下輩子不想我再當你們兒子嗎?”師弟淚眼朦朧地看著父母,可憐巴巴的模樣讓兩人瞬間泄了氣。
“說什么胡話!”兩人一左一右給他的后腦勺來了一巴掌。
鶴歸母親熟練地揪起一只耳朵,苦口婆心道:“我和你爹天賦有限,遲早有一天壽終正寢,如果你一味依靠我們,那未來該怎么辦?我和你爹當然歡迎你下輩子再找我們,反正也被你賴上這輩子了,下輩子也不差那一回了。可如果未來你找了道侶,你的道侶怎么辦?”
師弟沉思片刻,眼睛一亮:“懂了,找個比我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