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平穩到每一步都好似丈量過,光聽聲音就能想象那是一雙光滑高檔的皮鞋,黑色的西裝褲一絲不茍的將修長的雙腿包裹得嚴嚴實實,大霧中撐傘看不清面容的追殺者此刻在男人眼里比地獄的惡鬼還要恐怖。
又要死了嗎?
男人努力撐起身子,試圖讓自己看上去沒有那么狼狽。
可惜只有一只手、處在瀕死狀態的他根本無法做出這個動作,只能像條艱難挪動的蛆蟲,以扭曲的姿態往后爬了幾步。
僅限于此。
男人蒼白的嘴唇在顫動著,似乎想說些什么。
追殺者對這只盡在掌握的獵物很有耐心,他甚至屈尊紆貴地俯下身,傘面傾斜,想聽聽男人臨終前的遺言。
在那人彎下腰的那一刻,男人死寂般的眼中猛地迸發驚人的光芒。
他被拼合的靈魂崩裂出密密麻麻的裂痕,卻又被名為“怒火”的情緒強行粘連著,帶動著飆升的腎上腺素在此刻為瀕死的男人找回了最后一分力氣,讓藏在身后的那把匕首猛地刺向冷漠的追殺者。
“噗——”
傘尖毫不留情地打飛了男人的匕首,輕而易舉的穿透了他脆弱的咽喉,也將強行聚合的靈魂徹底擊碎。
男人瞪圓了雙眼,猙獰的面孔至死都不曾獲得半分安寧,他直視著這位可怕的追殺者,像是透過他對那雙漆黑的羽翼發出怒吼——
“人類絕不會成為你們手里乖巧的玩具!”
哪怕被擊碎千遍百遍,哪怕連自我都在一次次重鑄中磨滅,但不甘成為玩物的怒火仍然會從地獄爬出,直到將新生的軀體每一滴血液燃燒殆盡。
血液順著傘尖低落,男人的尸體留在原地,靈魂碎片卻已被盡數歸于傘中。
再次打開這把傘,最頂端的傘骨處匯聚著無數閃閃發光的東西,稀碎如辰砂,那些都是被打碎的靈魂,也是他此行回收的“錯誤對象”。
處理完這個小插曲,一身西裝的男人撐著傘往另一個方向走去,再次出現時手里多了個接地氣的紅色塑料袋,里面裝著他此行慎重斟酌選擇后的各種食材。
不知道是不是他買的菜太多,讓賣菜的大姨樂開了花,甚至強行無視了他身上冷冽的氣質,樂呵呵地搭了兩根蔥后好心提醒道:“外面起霧了,靚仔注意安全,我兒子剛剛還和我發消息說差點撞到人,得虧沒出事嘞……”
起霧了?
男人腳步驀地停下,他擡眸,外面一片晴朗,與自己出門時毫無差別。
他伸出手,什么也沒感受到。
但街上的吵鬧讓他意識到,或許真的有這么一場白霧——
它不知從何而起,不知何時散去,也不知“看”了多久。
所有人都能看得見,除了他。
平靜的臉上有了裂痕,他迅速將身上的西裝全部銷毀——這本就是他為了防止染上什么不好的氣味而專門穿上,用來毀尸滅跡的。
回去!回去!
恐懼攀上他的心頭,他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熟悉的房間外。
開門的手在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