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她揮舞著大斧試圖抵抗那些從天而降的羽毛,可這次羽毛卻穿透了斧子,直直刺穿了她的身體。
李藝死了,火紅的頭發在血泊的照映下黯淡無光。
猝不及防,生命如此脆弱。
狂風仍在呼嘯,光怪陸離的世界中,原一緩緩擡起了頭。
天空被撕碎,只能看見一片漆黑,但你仔細看去卻又會發現,那片漆黑不是烏云,而是濃密的羽毛層層疊疊堵住了裂縫,龐大到讓人絕望。
死亡的威脅如影隨形,然而狂亂之中,卻只能聽見原一厭倦的一聲低語——
“夠了。”
剎那間,萬物按下了暫停。
狂風停下了,即將張開的羽翼也停滯了,唯有哭嚎聲仍縈繞耳邊。
周圍的一切如鏡子般破碎成無數片,依然是蔚藍的天空,只是這次原一站著的面前橫七豎八的倒了無數具尸體,一息尚存的人呻吟哀嚎,翠綠的綠化帶和無情的屠殺形成鮮明的對比,宛若人間地獄。
原一一眼看到李藝的尸體。
他擡眸,面前是坐在荊棘座上的圣女。
由荊棘編織而成的座位并不適合人類,它們的尖刺會穿透皮膚,和血肉交纏在一起,卻又不傷及重要內臟,會有教徒刷上一層層治愈傷口的良藥,如果坐上它的人沒有因為痛苦死亡,甚至有幸咬牙活了下去,那么荊棘將與血肉共生,此生再難分離。
圣女就是這么誕生的。
她早已取下黑色的綢帶,露出一雙灰色的眼眸,目光沒有焦距,卻能清晰“看”向原一。
“只差一點點……”
圣女十分遺憾地看著原一腳邊的荊棘,只要再晚一步,她就能操控這些荊棘在不知不覺間爬上原一的腳踝,這樣他們的計劃才能有所保障。
但隨著原一簡短的吐出兩個字,離原一最近的荊棘竟像受到了極大的刺激,恐懼地蜷縮起來,不敢再靠近分毫。
身后有人悄悄靠近原一,他甚至不需要回頭,就能猜到身后估計全是渡鴉的成員。
哪怕早就做好心理準備,已經預料到可能發生的背叛,但原一仍然不明白——
“為什么?”
不僅僅是疑惑他們為何篤定自己是特別的,更不解為了這場大戲,他們竟然真的對同伴下手。
這場逼真的幻境中,只有張卓和李藝真的死了——還有那群被他們強行虜來的人群。
原一甚至在那堆殘肢斷臂中看到那天在包廂里看到的,忙碌而幸福的男人面龐。
如果不是這群人的“真實”,他甚至一度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他看到的其實不是幻象,而是真實發生的一切。
“因為你太冷靜了。”
回答原一的不是圣女,而是倒在地上的張卓。
不,不對!
原一目光一凝,他可以肯定剛剛抓著他逃跑的張卓是真的,死亡也是真的。
可眼下,他眼里早就死去的張卓卻用手撐起身子,擡起那張布滿鮮血的臉龐,臉上仍然是原一記憶中的微笑。
分毫不差,卻叫人毛骨悚然。
“張卓”站起身子,他身上還殘留著羽毛刺穿的傷口,這些傷口已經不流血了,但起身時被扯開的傷口依然可怖,但他卻好似渾然不覺,完全不像身受重傷,輕松的就像——
他穿了一件被劃破的衣服。
原一腦子忽然劃過這么一句話。
“張卓”指著自己的腦袋,笑著說:“這里一團亂麻,卻將那一天刻入了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