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坐了多久,身旁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你臉上有東西。”
“哪里?”張卓下意識摸了下臉,結果毫不意外的將炭筆的黑色印在了臉上,突兀的黑塊加上他還帶著迷茫的眼神,怎么看怎么呆。
原一沒忍住笑了出聲,他伸出手,揮了揮夾在指間的紙片:“讓我看看你到底寫了什么。”
“等等等等等——”
張卓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了,原一已經看到了那兩句話。
他懊惱地敲了下腦袋,莫名的羞恥涌上心頭,不敢去看旁邊的原一,只是低著頭嘟囔:“你這是侵/犯個人隱私。”
原一哼了一聲:“比不過某人,道歉都那么沒誠意。”
張卓不吭聲了。
原一還在陰陽怪氣:“我還以為你要寫份陳情表,結果糾結了那么久居然就寫了兩句話,張卓,你寫小說的文筆去哪里啦?”
“還讓我忘了你,你對狗血霸總真的愛得深沉。”
別看張卓人高馬大,還志向參軍經常運動,但原一知道,這家伙就是個悶騷。
表面一本正經,暗地里卻愛寫小說,還獨愛狗血腦/殘文,就那種“天涼了,讓x式破產吧”“我死后,xx開始后悔”“王爺,王妃已經在城門吊了三天三夜”等等一言難盡的小說。
這家伙臉皮薄,還不好意思發網上霍霍網友,就來霍霍原一這個朋友,每次有新的大作都硬塞給原一看,但問題是這家伙還懶,每次寫了個高血壓開頭就寫不動了,原一以前還吐槽自己要是年紀輕輕腦溢血那一定是張卓小說的功勞。
張卓感覺自己就像撈月的傻猴子,明明知道那段無憂無慮的日子就像湖中月般摸不著,卻仍然被鏡花水月的美好勾起了濃濃的酸澀。
他笑著說:“沒辦法,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告別方式了,我也是要面子的。”
“面子值多少錢?我看你就是敷衍。”
“話不是那么說。”張卓朝著原一的地方挪動了一下,一如記憶中親密,他用玩笑般口吻說道,“現在我都要稱您一句神明大人了。”
原一沒好氣道:“閏土,你還是抓你的猹去吧。”
“得嘞,小子這就聽老爺的話。”張卓故意作揖,說著就要起身,卻被原一一把拉住。
條件反射般虛影一閃,碩大的鐮刀出現在張卓手中。
巨大的鐮刀橫在兩人之中,就像長大的閏土和迅哥兒,一切都變了味道。
正如長大的閏土心中誠惶誠恐,張卓在面對原一時始終無法放下戒心,像過去一樣全然的信任。
他們之間隔著一層可悲的厚壁。
氣氛一時有些沉悶。
還是原一開口打破了這種尷尬:“你信上的‘我們’是什么意思?”
張卓沉默片刻,說:“我,還有過去的張卓。”
他似乎是不太好意思,撇過了頭,聲音有些沉悶:“我只是想告訴你,哪怕是過去的張卓知道這一切都是虛假的,也一定不會怪你。”
“他還說,因為你,他真實存在過。”
“謝謝。”
2024的地球是虛假的,但他們之間的回憶不會是假的。
只要原一還記得張卓,那么張卓就是真的活過,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
原一神情微怔,良久他才嘆了口氣,卻沒有松開抓住張卓的手,而是抓的更緊了。
“張卓。”
張卓聞言看去。
此刻的原一已經長到和過去記憶里別無兩樣的體型,但還是比張卓矮了半個頭。
可張卓卻習慣性低頭弓腰,因為這樣原一才不用仰著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