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真看了看那個盒子。
“要是你打算吐在里面的話”
“什么不”季馬驚恐地捂住了那個盒子“你怎么會這么想這可是個古董”
譚真又仔細一瞧,發現那居然是臺相當復古的cd播放器,表面的圖案已經花了。季馬打開它的蓋子,按了一下按鍵,光盤開始旋轉出吉他與合成器的奏鳴。
“聲音有點失真了。”譚真說。
“我知道,這東西肯定比我要老得多。”季馬小心翼翼調整了一下cd的位置“我試著修過它幾次,發聲單元的結構很簡單,但外面塑料殼的部分想要徹底復原就沒那么容易,分子重排的價格太貴了,我還沒攢夠錢。”
譚真對他側目。一個性格十分不成熟的男孩,同時也是一個機械方面的人才,這很合理。從副本內的角度來看,星海院區不像是會培養全方位立體人渣的地方;而跳出副本從無限游戲的角度上來看,如此主動接近他的家伙大概率是個重要nc,他理應能在他身上看到可利用的價值。
生性敏感的哨兵身上一層毛都奓了起來,他沒能捕捉到譚真隱在杯盤后不動聲色的估量,十分緊張地四下張望,然后把耳朵貼在古董的擴音口尋找安全感。
“見鬼,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他深深呼吸了兩次,好像要把那些波頻吸進腦子里去似的。“這東西對我一直比向導素有用,可能是心理作用或者什么的。”
“你從哪拿到它的”譚真問道,引導他透露出更多。
“它和我一起出生。”季馬自豪地摸了摸它的塑料頂蓋。“這么講也不準確,實際上它是在我的襁褓邊上被人發現的。”
接下來譚真聽他講述了這個故事。這年代絕大部分孩子都是孤兒,或者說家庭這一社會層級已經不存在了,每年新增多少人口是一個預先確定的數字,然后再由基因庫進行篩選組合,孵化出的嬰兒在兒童保護中心進行集體撫養,到了十四歲以后根據其各自表現出的長處施加進一步教育。除了極少數需要親自認養血緣后代的個例以外,人們腦中不再有父母這一觀念,教師與同學間的關系反而更加緊密。
想想看,一座兒童保護中心會同時培育幾千到幾萬個孩童,那么多懵懂的、皮膚光禿禿的嬰兒,像一只只丑陋的小猴子躺在一排排完全一樣的搖籃里,從外表根本看不出他們有什么區別。但請你稍稍拉近鏡頭,就在這里面,有一個嬰兒的襁褓里裹著一只破塑料盒,你不知道是誰在什么時候偷偷塞進來的,可就是這只播放器,讓這個嬰兒在千萬只小猴子里變得獨一無二起來。
這個故事伴著季馬長大,沒法不讓他對此浮想聯翩。
“如果,我是說萬一,這是我生物學上的雙親給我的呢就是爸爸和媽媽”他強調道“也許他們通過什么渠道找到了我,但出于某種原因又不能單獨認養我,只好給我留下這個。”
這只播放器養成了季馬對古老電子產物的癡迷。他通過搜羅過很多舊時代的電影來了解里面出現的電子設備,那些影片里有田園、有書本、有令人著迷的盒子汽車,還有生活在小房子里結構各不相同但本質十分接近的一個個家庭。
“也許有一天我會找到留給我播放器的親屬,他們愛我不是因為我是哨兵,也不是因為我擅長駕駛什么類型的星艦他們會愛我,因為我是我。”
譚真對此表示不予置評,他生活的年代家庭結構還沒有消失,雖然沒親身經歷過,但就他見識過的樣本來看親人之間的愛也從不是無條件的,季馬向往的那種生活估計只能在一個烏托邦田園中獲得了。
他想繼續安安靜靜休息,季馬卻瞪著他。
“有什么事嗎”譚真不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