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了一眼,譚真就知道人的雙腿跑不過風暴逼近的速度。
季馬也清楚地明白這一點,他不敢有絲毫懈怠,哨兵全身上下每一條肌肉都激發到極限,他沒機會回頭,風暴干擾了終端的通訊也沒辦法向山茶號求助,只能聽見背后的雷鳴中混雜著仿若什么動物尖聲嘶叫般的噪音,可以想象如果被追上了會怎么樣他可能會死于一瞬間的電流,也可能被狂風拋擲到空中幾百米后才摔死,或者,他想起在博物館參觀極限武器測試時的畫面,受試動物在領航級機甲的炮擊下直接蒸發掉了,只在地面留下一層薄薄的圓形灰塵,他當時沒認真聽講,不記得是什么原理讓灰塵鋪成那么完美的一個圓。
山茶號頂端譚真的身影出現在視野中,季馬一下子像打了雞血一樣加速朝那邊跑,然而那個模糊的人形輪廓停頓了兩秒,接著就驅動輪椅轉身進去了。
季馬發現是自己想當然了。
對,譚真一直想要放棄來著,是自己死皮賴臉要拉住他,現在他死在外面這家伙應該很高興吧沒有人繼續礙他的眼了。
下一秒,一只漂浮盤從山茶號頂部一躍而下。
上面掛著譚真和他的輪椅。
這把輪椅本就是由折疊貨輪車改造的,它的底部可以完美適配漂浮盤,譚真直接把自己拼裝上去充當漂浮盤的方向控制模塊,駕駛著這玩具一樣的交通工具從高處急墜而下,沖向風暴的中心,在季馬面前來了一個大回轉剎車停住。
“上來。”
不用他說季馬也知道死死抓住救命稻草,蹲在漂浮盤后面抱住譚真的腰,兩人一起加速遠離電磁風暴的方向。
“你跑那么遠去做什么”譚真問。
漂浮盤不是飆車用的,吹來的風太猛烈,季馬嚴絲合縫地抱緊駕駛員,腦袋埋在肩胛處,感覺這人身上大部分都很冷硬,但有的地方也特別軟。
“我看到一個空的集裝箱,是母艦上那種型號的,就想找找看還有沒有其他東西掉下來,結果”
譚真不做評價,載著人風馳電掣往回趕,留給他們的提前量不多。漂浮盤回到山茶號上,季馬還沒等停穩便抱著他從上面跳下來,把他塞進一個靠墻的休眠倉里,自己則拖著另一個并排搬到旁邊焦急地查找起控制面板。
“外置避險模式好的,這個。”
然后他有點手忙腳亂,他知道在失重狀態下該怎么辦,但此刻他們頭上腳下的,該怎么在躺在里面的同時搬動休眠倉哨兵情急之下頭腦短路。
譚真看他那樣子嘆了口氣,一手把他拉過來趴在自己身上,另一手拽著休眠倉合上,兩只半圓形的光滑外殼像雞蛋一樣對接在一起,將幸存者嚴密保護在里面,這個模式是星海的狂熱生存愛好者加進去的,據說能抗過核爆,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風暴呼嘯著降臨了。
一時間他們只能聽見砂石撞擊外壁的聲音,聲音響得像一支搖滾樂隊在用你的天靈蓋當鼓敲,抽出你的神經充當合成器接線。季馬找到增強隔音的選項,順便打開燈,噪音是變弱了,但氣氛好像有點尷尬。
他們距離太近了,休眠倉休眠蛋內的空間一共就那么點,譚真還半摟著自己,因劇烈運動而心跳不止。季馬能數清楚他的眼睫,還有半遮掩下近在咫尺的灰色,他突然覺得自己長這么高是不是太不禮貌了,有點侵占到對方的那部分生存空間。
他不安地扭了扭,想貼艙底更近一點,譚真立刻不滿地瞪他“別動。”
“我沒有”
“是你在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