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看他一眼,神色轉緩,點一下頭,帶著侍從們,匆忙往崇勛殿去了。
崇勛殿里。
圣上聽大公主說了事情原委之后,倒是不覺得奇怪,反而點點頭,居然覺得理所當然“像是越國公夫人能做出來的事情。”
大公主心內驚疑“阿耶,我同越國公夫人敘話之時,有兩位中朝學士不請自到,這豈不是說”
圣上姿態隨意的坐著,手捏一把折扇,告訴女兒“第一次試探結束,得到結果之后,你就該收手的。你想知道越國公夫人是個怎樣的人,越國公夫人也知道你是在試探她,但是她并不介意將自己的行事準則和盤托出。”
他很冷靜的點評,說“你之后的威脅,太冒失,也太愚蠢了。”
大公主意欲解釋“阿耶,我并沒有”
圣上淡淡的一抬手,打斷了她的話“我知道,你并不是真的想用越國公夫人在意的人來威脅她,你只是在闡述和討論一種平衡上的可能。但是仁佑”
他加重語氣“記住我接下來說的話。如果你無法真正將威脅的具體內容實施到現實當中,就一定不要呈口舌之快,將它宣之于口。這只會觸怒對方,對你有百害而無一利”
大公主聽得變了神色,不由得跪下身去,鄭重道“謹受教。”
圣上沒有叫她起身,語氣嚴厲,繼續道“一娘今日自取其辱,是因為她過于驕傲了,你身上也有著與她如出一轍的短缺仁佑,你要改掉它”
“你跟一娘同樣驕傲,你放不下自己皇室長公主的身份,這一點,你遠遠比不上越國公夫人”
“如若真的要以勢壓人、討論身份,越國公夫人是超乎于當世所有人之上的,可她并不把這當成立身的倚仗,她最在意、最看重的,是她心頭認定的那個理字。這是她自己尋到的一面旗幟,也是她的意志所在。”
“你是我選定的后繼之主,如若在你心里,最要緊、最值得看重的居然是自己的身份和虛偽的皇室尊嚴,那就太幼稚,也太可笑了”
大公主心下戰栗,再次鄭重叩首“謹受教”
圣上見她流露出豁然的神色來,語氣就此和緩下去“你該去中朝感謝一下那兩位學士,如果不是他們及時趕到,制止了事態進一步發展,現在你未必有機會跪在這里聽我說教。”
大公主心內震顫,難以置信“越國公夫人真的敢”
圣上很肯定的告訴女兒“她真的敢。”
大公主嘴唇顫抖幾下,遲疑幾瞬,還是問了出來“越國公夫人,真的能”
圣上聽得笑了一下,繼而再一次告訴她“她真的能。”
末了,又補充了一句“即便是當著兩位紫衣學士的面。”
有些事情,還是要親身經歷了之后才能有所感悟。
不撞南墻,來個頭破血流,怎么可能知道南墻有多硬
若是力氣用大,一頭撞死了,也是命該如此。
大公主張嘴欲問,而圣上已經未卜先知一般,告訴了她她想要知道的那個答案。
“所謂破命之人,就是指不被這片天地的規則所束縛、可以打破當世所有人固有命運的人,普天之下,只會有一個這樣的人。”
說著,圣上抬手指了指天,又指了指腳下的大地“她承繼了唯一的天命,是這片天地意志的投射,相較起人間的君主,那才真的可以被稱為是天命所歸。”
他告誡女兒“不要去招惹越國公夫人,今日之事到此為止。你該慶幸,她作為一個強者,卻愿意去跟你講道理。”
大公主為之默然,良久之后,終于道“阿耶,我是否可以將這些告知一娘不然,依照她的性情”
圣上目光和煦的看著她,語氣溫和,說“當然不能了。”
大公主沒想到父親會如此回答,不由得面露愕然“阿耶”
圣上語氣平和如初“她是三歲小兒嗎,到了這個年紀,還需要人把飯掰碎了,嚼爛了,喂到她的嘴里去”
大公主因為父親的這句話而不由得戰栗起來“可是阿耶”
作為長姐,她太了解一公主的秉性了。
如果不能夠真正的叫她意識到越國公夫人是個惹不起、也無法招惹的人物,她遲早都會因為仇恨而踏出那一步,繼而跌落深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