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睡醒,第二日腦子里卻什么都沒想起來。
他心想,難道是藥效還沒有發揮作用
第二日,仍舊一切如常。
如是一直過了六天,到第七日晚上,他終于做了夢。
那狀態十分古怪,他清晰地知道自己睡著了,也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夢,宛如靈魂自體內抽離一般,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全新視角,在天空中俯視著自己。
他終于從過往那冗雜的記憶當中,尋到了與桃娘相似女子的影子。
那是幾年前的事情了。
彼時他身在南境,剛剛結束一件棘手的差事,百無聊賴,便想著找家酒館兒去喝喝酒,透透氣,屁股在酒家的座椅上落定沒多久,便接到了師姐的傳書。
急事,速至
公孫宴心頭一個咯噔,匆忙結了賬去與師姐會合。
荒村古道,烏鴉凄鳴,師姐一身趕路的裝扮,風塵仆仆。
見到他之后,也沒寒暄,便開門見山道“有件事情須得料理,只是我受命北上,實在沒有閑暇停留,只好交付給你代勞”
公孫宴見她正色,也不遲疑,當即應下“師姐但請吩咐”
如此說著,他視線隨意地往后一掃,便見師姐身后不遠處,還跌坐著一個雙臂抱肩、難掩驚恐的年輕女郎。
她衣著粗陋,滿頭青絲胡亂地垂了下來,遮住了小半張臉孔,卻也能窺見清麗脫俗的影子。
只是露在外邊的那雙手,卻有著做過粗活的痕跡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目光,她瑟瑟地往師姐的影子里蜷縮了身體。
公孫宴見狀,便趕忙移開視線,不再看她了。
卻聽師姐說“天殺的畜生,居然捉活人配陰婚我有急事在身,馬上就要北上,無力料理,你來替我了結此事”
用活人配陰婚
公孫宴聽得心頭一凜,既而憤生,當仁不讓的應了“師姐只管放心”
那短暫的會晤與匆匆一瞥之后,師姐帶著那女郎匆忙離去,公孫宴則著手去調查這件事的始末。
皇朝地廣,東西南北風俗各異。
而風俗這東西,往往都是過往歷史的遺留。
公孫宴不是喬翎,南派不需要他做一張白紙,學成出山之后用自己的雙腳去丈量世界,他從一開始就知道皇朝的四方隱藏著什么,而南地又存在著什么東西。
本朝開國之初,高皇帝令寧國公府楊氏南下戍守小酆都,而小酆都的記述,實際上要追溯到高皇帝紀元之前。
據說在那時候,此地鬼道昌隆,時常有陰兵夜行、修羅降世,連同風俗民尚,也受到了極大的影響。
北地,尤其是神都人氏,受高皇帝及其昔年功臣們的熏陶,崇尚節葬,宣揚人死萬事皆消。
而出了神都,越是往南,葬禮的儀式便越是隆重。
到了小酆都附近,更有著事死如事生的風俗,尋常人家為了安葬亡故的長輩,傾家蕩產也不為奇。
毀家厚葬還可以算是自家事,但因而產生的陰婚乃至于盜尸案,卻叫官府十分頭疼
公孫宴聽師姐簡單說了原委,雖覺憤怒,倒并不十分驚訝,簡單問了情況,再去調查此案,卻又覺出棘手來了。
既是要強奪活人配陰婚,那就必得有個夫家才是。
那女子的夫家極其顯赫,是益州都督赫連氏的嫡系子弟
三省宰相,官正三品,益州都督,官從三品這從三品的官位,在神都都可以說是位極人臣,更何況是在地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