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翎為之愕然。
回神之后,倏然間淚如雨下。
越是到后邊,姜邁昏睡的時間就越多。
老太君知道有些話梁氏夫人這個繼母沒法說,只能由她去開口“能用上的東西,也該早點置辦著了,免得真的到了時候,措手不及”
梁氏夫人低聲說“先前幾回,早被備著呢,現下也只是再添補一些,也就是了。”
老太君點了點頭,又說“給裕哥兒告假,這段時間,暫且就別出門了。”
梁氏夫人應了聲。
作為婆媳,她們的關系并不十分親厚,但是又因為一個共同的男人,在同一個屋檐下長久的生活著。
當年,也是她們一起,送走了老越國公。
那是老太君的親生兒子,是梁氏夫人的丈夫,當年的傷心或多或少被時光沖淡,但再如何光陰荏苒,也不可能毫無痕跡的。
現在,她們又即將一道送走姜邁。
婆媳倆稍顯悲哀的緘默片刻,終于各自忙碌去了。
喬翎經歷過生死,也曾經見證過別人的生死。
但是,這卻還是她頭一次經歷并見證如此平和的死亡。
紅繩綁了又散,那之后又過了數日,終于有一位紫衣學士登門了。
越國公府本家的人,除了二叔遠在地方,難以歸來,老太君、梁氏夫人、姜二夫人、姜裕,乃至于姜二夫人尚且年幼的獨子,都齊聚在了正院里姜邁的病床前。
太常寺的官員單獨設了一張小案,跪坐在旁邊,等待記錄當代越國公的遺言。
那位紫衣學士立在窗邊,背對天光,如同一道緘默的影子,默不作聲地注視著這一幕。
姜邁臉色蒼白,聲音虛弱,躺在塌上,斷斷續續地交待下去“公中的東西,屬于姜氏,沒什么好說的,倒是我自己的私產,有些需要安置。”
“我母親留給我的舊物,都悉數登記在冊,徐媽媽”
徐媽媽哽咽著應了聲“噯,我在呢。”
姜邁說“這一部分分成兩份,一份給姨母,另一份給舅父,你來替我做這件事。”
徐媽媽應聲說“好。”
姜邁又繼續道“我這里還有些父親留下的舊物,皆是他生前喜歡的,這些都留給二弟。”
姜裕在梁氏夫人身邊,也應了聲“是。”
姜邁胸膛輕微地起伏著,頓了一會兒,才繼續道“我個人的私產,五成留給我的妻子。”
“雖然我說不必因為我的喪事而影響真寧和珊珊的喜事,但我猜測,她們必然不會大辦的老祖,你去賀喜的時候,賀禮一定要加倍彌補。來日姨母和舅父的兒女婚嫁,一干往來,也要托付給你。”
喬翎先說“好。”
又說“我們家沒有年齡合適的孩子入讀國子學,多出來的名額,不妨給姨母和舅舅家。”
姜邁沒有說話。
梁氏夫人則說“好。”
喬翎有些感激地看了婆婆一眼。
姜邁眼底有淡淡的溫情,向這位繼母道了一聲“多謝您”,頓了頓,又道“私產的兩成,留給徐媽媽。”
“她先是照顧我的母親,后來又照顧我,盡心勞力,這筆錢,叫她安享晚年,算是我對她的一點微不足道的回報吧。”
徐媽媽強忍著沒有哭出來“國公,我知道了”
姜邁輕微地笑了一下,繼續道“再一成,留給我的堂弟,算是我這個堂兄的一點心意。”
老越國公去世之前,兩兄弟其實就分過家產了,如今姜邁的這一成饋贈,就是純粹的贈送了。
姜二夫人謝過了他,又叫孩子同堂兄致謝。
姜邁微微搖頭,繼續道“再一成,分給正院這邊的侍從,跟隨我多年,他們也實在辛苦。”
“我死之后,不必辦什么法事,把他們都放贖,就算是替我累積陰德了。愿意走的,就叫他們走,不愿走的,繼續留在府上也不壞。”
老太君含淚應了“好,都依你的意思來辦。”
喬翎五成,徐媽媽兩成,二房的獨子一成,正院的侍從們平分一成,還有最后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