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夫人倒也坦蕩“親家,我也沒裝。咱們是多年的交情了,我也不跟你說虛話我怕阿廷跟了他爹的姓氏,以后唐相公端不平水,要偏心他姐姐呢嫡親的姐弟倆,要是因此生了齟齬,反倒不好。”
這個唐相公,說的就是靖海侯夫人的母親唐紅了。
靖海侯夫人瞧著米夫人的臉色,見她說的誠懇,便微微點頭,說“也好。”
秋風乍起,有震衣聲傳入耳中。
靖海侯夫人同米夫人一道循聲去看,便見越國公夫人立在高處,揮動亡夫舊衣招魂,同時呼喚著已故越國公的名字。
想起這幾日京中瘋傳的越國公的遺囑,米夫人由衷道“天不垂憐,有情人往往能夠不能相守。”
靖海侯夫人也是嘆息“誰說不是呢。”
姜邁隨葬的東西并不多,平時用慣了的東西都沒怎么帶,只帶了羅氏夫人在世時候為他制作的幾件兒時的小衣裳,老越國公為他開蒙時候手書的幾本書籍,再就是從前喬翎給他打的絡子。
喬翎立在旁邊,眼見著棺槨被合上,感覺就像是自己入京之后的那段時間,也一同被關進去了似的。
葬禮結束,她協同梁氏夫人等人送走了一眾賓客,再度回到正院,看著懸掛在院子里的白色燈籠,忽然間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喬翎長長地出了口氣,一屁股坐在廊下的臺階上,獨自出了會兒神,然后站起身來,吩咐下去“去給我準備點吃的,我餓了”
張玉映見她有胃口,實在驚喜,忙不迭應了,親自往廚房去忙活,不多時,便送了幾碟小菜過去。
喬翎招呼她坐下一起吃。
張玉映起初推辭。
喬翎說“一起吃嘛,這幾天我心情不太好,你也擔心,我都知道的。”
張玉映為之一默,繼而笑著說了句“恭敬不如從命。”
侍女們默不作聲地送了酒來,喬翎拎著酒壺替張玉映斟了,又轉而給自己倒。
張玉映沒說話,她也不言語,二人相對坐著,將一壺酒喝完,幾碟菜吃的七七八八,酒足飯飽之后四目相對,忽的齊齊笑了起來。
喬翎揉了揉臉,打起精神來,叫人把正院的侍從們都叫過來,又令管事去取仆婢名冊。
趁著人還沒到,她問徐媽媽“您是怎么打算的呢繼續留在越國公府,還是出去跟孩子一起生活”
她知道,徐媽媽是有自己的兒女的。
徐媽媽顯然早就考慮過這事兒,聞言不假思索道“您在府上多久,我就在這兒陪伴您多久只要太太不嫌棄,也就是了。”
喬翎不由得道“我怎么會嫌棄您呢。”
繼而卻也說“只是徐媽媽,您先是照顧羅氏夫人,后來又照顧姜邁,盡心盡力,也夠辛苦啦,很應該出去頤養天年才是。”
“人是不能閑下來的,”徐媽媽神情感傷,輕輕搖頭“東西長久不用,就容易壞,人也是如此。”
“國公最牽掛的是您,就算是為了周全他的心意,我也得在這兒站著,好歹等您離開這兒之后,我再離開。”
她也如實說“我還不是很老呢,在府上也沒什么需要我賣力氣的活計,出去頤養天年,守著兒子過活,未必就比在這兒舒服。”
一來,要考慮是不是跟兒媳婦相處得來。
二則,說的冷酷一些,對兒女來說,在家頤養天年的母親,未必比得過越國公身邊最有臉面的管事。
喬翎聽得頷首,也不強求“承蒙您不棄,愿意留在我身邊。”
等侍從們都過來之后,她也是一樣的問法“你們都有什么打算呢”
國公的遺囑,正院這邊的侍從都有所耳聞,這幾天多少也都跟家里人商議過了。
有打算全家一起離開的,這些年攢了一些積蓄,打算出去做個小生意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