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萎靡地溫順起來“嗯嗯,好的哦”
公孫宴協同柯桃一道往醫館那邊去,隔著老遠,就聽見嚎哭聲夾雜著打砸聲一起傳了過來。
他不由得暗嘆口氣。
大夫這醫館開的,還真是多災多難。
上一回找上門來的是大皇子妃的人,這一回又是誰
這念頭剛轉完,他自己心里邊就頗覺滑稽地“嘿”了一聲。
說不得,還是大皇子妃的人呢
柯桃很氣憤,眉毛皺著,說“我要管的,可白太太不許我插手,叫我去找你”
她有些氣不過“真奇怪,為什么不叫我去收拾那些人憑什么這么忍氣吞聲呀”
別說是把那群無賴打走,就算是全都宰了,也費不了多少功夫
公孫宴卻能夠明了白應的心態,當下看著這個小姑娘,輕聲告訴她“因為你還太小了。”
世人眼里的柯桃,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娘子,可實際上,她并沒有這么大。
她沒有太多的閱歷,對這個社會也沒有充分的認知,卻身負著巨大的能量。
同時,又有著最為簡單稚嫩的動物的觀念。
就像習武之人的老師不會早早叫弟子開刃、染上血腥之氣一樣,白應不希望在她思維尚且有些稚嫩懵懂的時候,就先一步將以暴力破除一切的法門鐫刻在腦海里。
短時間內,這會害了別人,時間久了,會害死她自己。
所以即便先前公孫宴道是疑似尋到了柯桃的姐姐,實際上已經不太需要國子學那邊的識人門路了,可白應還是走動關系,叫她去國子學讀書了。
讀書使人明智。
這才是一個小孩子該做的事情。
公孫宴少見地拿出了大人的樣子來,語重心長地將這些話告訴柯桃,最后說“不要因為今天的事情生氣,大夫是很用心地在教你呢”
柯桃似懂非懂“可是國子學里邊教的東西,我也用不上呀”
公孫宴笑道“你怎么知道以后用不上”
說著,他快步上前,敏捷地接住了屋里砸出來的一只藥罐,將其擺在了門外的墻根邊上。
柯桃顧不得去接話,敏捷地跳起來,接住了飛出來的一條凳子腿兒,低頭一看,不由得流露出又心疼又氣悶的神情來。
白應抄著手,麻木地站在醫館外邊,里頭的藥罐子、木凳筆墨紙張還在源源不斷地被扔出來,夾雜著木質家具被砸爛時發出的脆響聲。
門外還有幾個孤兒寡母身著麻衣,凄聲嚎哭“我的兒啊,你就這么走了,扔下我和幾個孩子,可怎么活啊”
還有個年長一點的婦人,大抵是兒媳婦,也哭著附和“人原本是好好的,一副藥吃下去,竟咽氣了”
周遭聚集著不少看熱鬧的人,正朝著這邊指指點點。
公孫宴接連接了好幾個罐子在手里,看白應木然站在那邊兒一動不動,不由得叫道“大夫這店可不是我的啊,你能不能別跟個沒事人似的站在那兒干看”
白應看了他一眼,反倒把他也攔下了“別撿了。”
他臉上的神情看起來有點喪,又好像覺得發生這事兒也是理所當然“都不要了,隨他們去吧。”
公孫宴聽得一怔,停下手來,拉著他往門外走得遠了一點,關切道“沒事兒吧別灰心喪氣啊,我們能重建第一次,就能重建第二次”
“我累了。”
白應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眉毛也好像變得無精打采起來了。
他說“你們人彼此攻訐,說什么夷狄畏威而不懷德,其實不只是夷狄,所有人都是這樣的。好心的人,有時候根本得不到好報”
白應轉過臉去,看著跪坐在醫館門前捶地大哭的婆媳倆和后邊的孩子們“他們上門求診,但是囊中羞澀,我沒有收錢,給他們開了藥,最后他們卻這樣對我”
他稍覺嘲弄地笑了笑“人總是會傷我的心。”
喂喂喂,大夫,你別一副心灰意冷打算去歸隱山林的表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