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萊看到書里一位哲學家曾經這樣說道,在他小時候,母親還在世時,他跟母親一起學習過畫畫,那些絢麗的色彩是他童年時為數不多的快樂記憶。后來他進入修道院,他的生活便被玫瑰念珠、圣經和彌撒占據,枯燥但安穩。
其實要問雪萊自己是怎么想的,他也說不上來,他只是平靜地接受別人賦予他的認知和命運,無論是去教會學校念書,還是嫁給路德維希。
那我自己呢我有找到真正屬于自己的命運嗎
雪萊不知道,他逃回群體的樣板中,不敢直面自己的恐懼,可在內心深處,似乎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吶喊這不是他的命運。
就在這時,一旁漠然不語的瑪蒂爾達突然神色痛苦地捂住頭,口中發出斷斷續續的嗚咽聲。
公爵注意到她的異常,擔憂地握住她的手“怎么了瑪蒂爾達。”
雪萊也下意識地看向瑪蒂爾達,這位美麗的夫人伸出伶仃的手腕捂住頭,她纖細的手指上佩戴著枚貓眼石戒指,綠瑩瑩的,晃動著水波般的光。
太陽忽然變換位置,房間里光影變幻,屋內所有的人和物都像是籠上一層灰暗的紗,涼陰陰的,唯有那只綠瑩瑩的戒指尤在晃動,像是青色的蛇頭放射出窺探的目光。
一時間,雪萊覺得陰冷的寒意傾入身體,陰影從四面八方擠過來,這座空曠的房子忽然變得逼仄又壓抑。
貼身照顧夫人的女仆安妮回道“夫人最近的頭痛有些嚴重。”
瑪蒂爾達多年以來都飽受頭痛的折磨,她外表雖然保養得相當年輕,但底子其實比很多同齡人都不如,再厚重的脂粉也遮蓋不住她蒼白的臉色,完全沒有往日的盛氣凌人。
安妮原本是梵蒂岡圣廷的一名修女,在拉斐爾初中時便來到瑪蒂爾達身邊貼身照顧她,從此之后,瑪蒂爾達完全離不開她,甚至有傭人在背后偷偷說她倆的閑話,懷疑夫人是不是偷偷在自己閨房養情人。
公爵眼神閃爍,連忙把夫人扶起來“那我扶你上去休息一下吧,等會兒我再去上班,安妮你在家里好好照顧夫人。”
安妮恭敬地屈膝行禮,禮儀完美得沒有一絲瑕疵。
瑪蒂爾達神情恍惚地抬起眼,明滅的光線里,她雙眼中透出森森的鬼氣,瑩白的面容凄艷如鬼,盤在腦后的黑發垂下幾縷纏繞住脖頸,好似蜿蜒的毒蛇。
她闔動嘴唇,聲音縹緲得像是從遠處飄來的“你看見我兒子了嗎我兒子呢”
“路德維希在前線打仗呢,前幾天剛傳來捷報,他剛擊退魯道夫將軍的進攻,已經進入戰略反攻階段。”
也不知道瑪蒂爾達有沒有聽清公爵說的話,她眼神混沌,輕輕地哦一聲“那等他回來,讓他來找我,我有話要跟他說,他已經很久沒為我唱歌了”
“路德維希回來第一件事肯定是來見你的,你放心,他會平安回來的。”
吩咐完這一切后,公爵把瑪蒂爾達扶上樓休息,餐廳里只剩下雪萊一個人,不知為何,那枚綠瑩瑩的戒指仿佛一直在他眼前晃蕩,陰魂不散,讓他不由地打了寒戰。
匆忙地吃完早飯,雪萊連忙回到自己的房間,他心神不定地念完一段玫瑰經后,惆悵地嘆氣好無聊啊。
今天是周末,禮儀老師和政治老師休假,雪萊難得有清閑的時間,卻也不知道該做什么好,想約那群小公子出去玩,又擔心自己并不合群。
他神色憂郁地看向窗外,管家正在指使公爵府的保鏢出去找人,雪萊心想不如出去轉轉吧順便也幫忙找一下拉斐爾,畢竟以后都是一家人。
于是,雪萊放下手里的書,獨自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