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然也是事實,當初高拱入翰林,作奉詔讀書翰林述懷,詩曰“技藝寧足先,修能良可慕”;“古則俱在茲,莫枉鄲邯步。”他不屑于研習詩詞技藝、摹仿古則教條,而是要精研國家典章制度,提高平章政事的能力,并指出相臣出于翰林,其職責不止是“備問代言,商榷政務”,且負有“輔德輔政,平章四海”的重任。
而張居正在翰林時,其旨趣亦在于研求國家典章,精研時事政治。當時“進士多談詩、為古文,以西京、開元相砥礪,而居正獨夷然不屑也。與人多默默潛求國家典故與政務之要切者衷之。”
高、張在國子監時,高拱為祭酒,張居正為司業,張居正“獨與祭酒高拱善,相期以相業”。張居正曾言“追惟平昔,期許蕭曹丙魏。”高拱亦為此撰寫蕭曹魏丙相業評。其主旨都是要以西漢著名丞相蕭何、曹參、魏相、丙吉為榜樣,同心合力,振興朝政。這表明他們有其相同的政治志向。
今日在場、原歷史中在萬歷時期做過大學士的沈鯉也曾言“公與新鄭,時同在政府。其初謀斷相資,豪杰自命,即丙、魏、房、杜,固未肯多讓也。”
高拱罷官后,在回憶他們共事經歷時也說“荊人為編修時,年少聰明,孜孜向學,與之語多所領悟,予愛重之。渠于予特加禮敬,以予一日之長,處在乎師友之間,日相與講析義理,商榷治道,至忘形骸。予嘗與相期約,他日茍得用,當為君父共成化理。”
而同樣是在高拱罷官之后,張居正已經獨掌大權,卻也還多次言及他們是“香火盟”、“生死交”。
高拱的那番話,雖然頗有些以老前輩自居的口吻,但是張居正書牘中每提到高拱時,也的確很尊重他,直到他們的關系破裂后還是如此。事實上高拱比張居正年長十三歲,當他們初在翰林院的時候,張居正還只是個二十幾歲的青年,而高拱已經是三四十歲的人了。說是在師友之間,說是自交玄老,長多少學問見識,應該亦非虛言客套。由此可見,高、張還沒有成為政敵以前,他們確為志同道合的學侶,有其“相期以相業”的政治志向和師友之情。
所以高拱不覺得張居正有什么問題,而他這種心態,也正是高務實眼下的一個麻煩。
因為高務實知道歷史,知道張居正陰死高拱的手段當然陰死不是指殺他,只是終結他的政治生命。
政治斗爭這種事,并不是朋友私誼就能輕易化解的,何況張居正這樣的人物,真的就愿意一直屈居高拱之下嗎有句話說得好,“既生瑜,何生亮”啊
當然,至少現在他們很明顯還是盟友。
這么一番盤算下來,眼下內閣里頭真正處于高拱敵人位置的,就只有趙貞吉。
就在高務實在心中思索這其中的關聯時,韓楫開口了“學生同意小師弟所言趙閣老此疏的第一種可能,他此舉確有示好于京中文臣之意。至于月華兄所慮,學生也以為方才小師弟說得有理趙閣老并非不能分辨其中得失,只是他并不擔心勛貴武臣能將他如何罷了。但學生要補充一點趙閣老以此示好于文臣,恐怕是對師相的一種試探。”
“試探”宋之韓沉吟了一下,接口道“師相,學生也以為不能排除這種可能,但學生總覺得還有一種可能會不會是徐華亭在松江被海剛峰鬧騰得受不了,而趙閣老眼下所兼掌的都察院此前一段時間又過于跋扈,于是徐華亭授意趙閣老緩和一下和京中文臣的關系,然后才好使他在京中的門生故吏方便站出來為他分擔一下壓力”
他這一說之后,高拱就笑了起來“元卿此言,我看是說到點子上了。”他微微一頓,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本閣部今日收到徐華亭的親筆書函,言辭懇切求我放他一馬。”,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