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了一些情況之后,脫歡也覺得,郭康的想法應該沒什么問題。
“我之前主要是擔心,埃及人不能接受我們設想的羅馬國教。”他說:“不過,如果一切順利,那就按照計劃放心去做吧。看看能不能把這些軍事修會的優勢,都發揮出來。”
“信仰這東西……”郭康嘆了口氣:“這話本來不該我們說,但其實,上次那個約翰爵士,講的才是大實話。很多時候,宗教之間、宗教內部的沖突,都只是世俗矛盾的表現而已。”
“就像波西米亞那邊一樣。為什么胡斯派傳播的這么快?因為隨著經濟發展,民族之間、窮人和富人之間,矛盾都愈演愈烈。大家早就需要一個由頭,去反對敵人。”
“這個時候,教會恰好由說日耳曼語的阿勒曼尼教士掌握,那么,一個說捷克語、反對教會貪污腐敗的教團,就正好合乎大家的需求。既可以用來反對阿勒曼尼人,也可以用來逼迫教會減少搜刮,緩解窮人身上的壓力,讓大家一致對外。這樣一來,波西米亞本地人,肯定會積極參加了。”
“這么說來,確實有道理。”王大喇嘛贊同道:“教義上反對公教教會,文化上屬于波西米亞本土,利益上要求照顧窮人,這三點,應該就是胡斯派最核心的特征了。也是因為如此,才會異軍突起吧。”
“那你們覺得,這幾個特征,哪個最重要?”脫歡問。
“肯定是照顧窮人。”郭康不假思索地說:“另外兩個也是表象,是為了這個目標服務的。你看,離開了波西米亞之后,他們就不怎么在乎這些問題了。杰士卡隊長和漢斯大師,關系甚至還挺好的。我們剛出征那會兒,他就請老漢斯,去教手下的人劍術。老漢斯是阿勒曼尼人,信公教,也沒見他們有什么矛盾。”
“好像是哎。”脫歡一下明白了:“我之前都沒注意到。”
“你那會兒跟他差不多,忙過頭了。”朱文奎插嘴道:“其實他們教了挺長時間了。那些波西米亞人很勤奮,而且大家也不藏私,有什么就都一起去學習,還會互相幫著教。”
“老漢斯的幾個絕招,號稱叫‘大師之擊’。波西米亞人也不管難度如何,什么都去學。我上次去的時候,看到他們所有人都在訓練,連營地里搞后勤的農夫,都在那兒練‘大師一擊’。你看人家這個氛圍,肯定能學好。”
“教義里的一類關鍵要素,叫做‘禁忌’。沒有禁忌,不同的教義就沒有區分性了。但是,按我們的研究,大部分禁忌,來源其實并不宗教,反而是很現實的。”郭康解釋道:“或者說,宗教只是給這些禁忌,提供了一個便于讓大家理解和遵循的理由。”
“我和威克里夫學說的追隨者聊過,也見過胡斯派的修士。這些新興教派,普遍都反對各種人文科學,總之就是抵制一切過于復雜、自己看不懂的東西。但另一方面,他們卻不抵制技術和工藝。這種情況,在全歐洲都很常見。我年輕時,四處游歷的時候,就見過很多了。”
“而原因,也并不復雜。這些教徒的反智傾向,所針對的目標,也不是智慧本身,而是操縱‘智慧’來愚弄人們的‘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