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海是我們的內海,沿岸港口的稅收與進出口不同。所以,很多商人特別熱衷于走私。官府以往也想不到有人能用船繞過這里,因此也只在大都這邊設卡盤查。進了黑海的船,管理就松很多。誰知道,還能出這事。”
“我就記得他們那個船了,其他的都不是很清楚。”朱文奎想了想,說:“那會兒你還拉我去看,還一個勁說,是不是什么世界變動了之類的,怎么有人搞出來這種東西。”
“哎,錢的流向變動了,世界自然也就變動了。”郭康無奈道:“那些商人,只要有利潤,什么都能給你搗鼓出來。一個陸行船算什么啊……”
“比大明那邊有創意多了。那邊一般就是豪強勾結海商,把持港口,然后明目張膽地直接運。否則,靠偷運,哪能運出來這個規模的貨物。”朱文奎搖頭道:“是基層官吏,乃至當地主官,一般都知道這些事情,但反而會提供庇護。”
“道衍師父給我說,他一路過來的時候,留意過物價的變化。普通的商品,運到爪哇以西,價格就要翻幾倍。海外稀缺的鐵器、瓷器之類,尤其是大型器件,凈利潤就能到二三十倍以上。”
“在國內,哪個生意要是獲利能翻倍,商人就已經會絞盡腦汁參與其中了。而到這種程度的暴利,說實話,已經超出法律能限制的范圍了。別說死刑的威懾了,就算把九族都搭上,也肯定會有人前赴后繼,去賭一把的。”
“這倒是。”郭康撓了撓頭:“我們這邊,有時候也是沒法管,因為牽扯的人太多。”
“像那個案子,你不知道細節也正常,因為很多事情沒法細說,我自己都是成年之后,翻看案卷,才知道的。”
“官府的報告里,說是當地官吏,和沿途的漁民、村民,都被商人重金收買,幫著打掩護。所以前后十多年,都沒有走漏消息。實際上,哪里是商人主動收買他們——這么多人,就算一個個找,也顧不過來啊”
“其實,就是當地早就形成了整套的走私產業,連普通民眾都跟著得到好處。地方官吏也不是被收買那么簡單,而是主動參與其中。涉事的最高官員,一直到了尚書省各部的主事官吏一級。而且,還有幾個鄰國的重要人物參與。幾年的時間,就形成了復雜的網絡。哪怕不想一起撈錢的當地官員,為了能在當地安穩待著,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事情被戳破,還是因為脫歡的堂叔,給偶然看到的。”他像是講故事一樣,告訴朱文奎:“就是咱們之前見過的那個約翰尼斯那顏——太后一直說他是個沒出息的紈绔,就會到處玩的那位。”
“他一向喜歡出門遠行。有次閑著沒事兒,帶了一群朋友,非要去那邊釣魚,結果到了地方,發現遠處居然好像有船在地上開,嚇了一跳。接待他的當地官吏還想挽留下,他覺得不對勁,就借故騎馬離開,沒有北返,而是帶著兩個親信隨從,離開道路,鉆進了野外草地,然后一路跑到了靠近奧斯曼前線的軍營。”
“我爹那會兒正在營地里當教頭,幫忙練兵,正好碰到他,就把他收留下來。后來,果然有人尾隨而至,只是沒有他動作快。就這樣,才把消息捅出來的。”
“天哪,鬧這么大?”朱文奎很是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