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新到場的十一二人當中,有八個是姜陶找來的,在太學斜對面的香滿樓開了兩桌,好不熱鬧。
看來姜陶這廝比高霽林待人接物更熱情,這也是個長處。
姜陶給賀靈川介紹道“這位是鄭則伍,聶國太傅之孫,今年太學內舍春考頭名。經大司農直接舉薦,明年開春就要去都水臺就職了。”
就讀太學的留學生數量龐大,真正能留在靈虛城當官兒的少之又少,哪怕是個小官散職。多數人要么回國,要么像方燦然那樣為達官貴族、為官方下屬機構服務。
在賀靈川理解來,就是滿編滿員,僧多粥少,卷得太厲害。誰都得從小官做起,鄭則伍的仕途已經羨煞旁人。
“這位是汪貿,金軫國人,明年也要入廷為官,金軫汪家賀兄聽說過的吧”
賀靈川點頭“聽過,金軫第一望族。”有的是錢。
姜陶接著介紹剩下學子,基本都在各國家世顯赫,其中居然有兩位是東方來的。
這幾人見賀靈川俊朗挺拔、氣度出眾,也有結交之心。
只有聶國來的鄭則伍笑容淺澹,矜持中帶著疏離。
貝迦的酒樓不便宜,太學對面的香滿樓更貴,因此生意很好。但現在沒到年節,酒樓里有的是包廂,姓賀的怎么不給他們尋個清凈之地,而是在人來人往的大廳落坐
這里人聲鼎沸,閑言雜語漫飛,說話都要吊著嗓門。
這便是不夠禮遇。
他心里不快,對賀靈川和姜陶的話就是愛搭不理,三句里頭只回一句。
他這一變,其他四、五名學子的態度也跟著轉變,對東道主不似原來熱情。
賀靈川一眼瞧出他們唯鄭則伍馬首是瞻,但根本不在意,只張羅大家吃菜喝酒。
像姜陶、鄭則伍這樣的外國學子游學靈虛城,既要學習先進、開闊見識,也要給自己的履歷鍍金外,更要廣闊交游同好,增加人脈,擴大圈子。
本地世家望族相中他們才華,就可能虛位以待,甚至上門拉攏。
甚至當年的鐘勝光被西羅國公派靈虛城留學,其實也與今日這些學子無異。靈虛城太大了,什么奇人異士都有,他不就在這里遇到了志同道合的邵堅嗎
要不怎么說,沒有酒桌上解不開的結,如果有,那就是酒沒喝夠。
幾道好菜上桌,十幾杯美酒下肚,鄭則伍臉上的薄霜也開始融化。再說賀靈川大方多金、言談有物,不難博得眾人好感。
正值午后,香滿樓高朋滿座。賀靈川耳聽八方,聽見無數高談闊論。這酒樓在太學對面,客人多半都是里頭的學生。
年輕人嘛,有酒助興就豪氣干云,喜歡針砭時弊、指點江山。
他們什么都敢說。
不老藥桉、東邊的戰事、靈虛太子桓攻擊赤鄢國太子越,都有人分析得頭頭是道,并且十個話題里面有六個都與賀靈川有關。
他這才恍然發現,自己在靈虛城已經涉入太深。
這些學子甚至討論奉神之國與奉君之國的優弊。
所謂奉神,即是舉國敬神、遵奉神旨,如貝迦。
所謂奉君,就是像鳶國那樣,國君乾綱獨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