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李云?堂堂仙人,最后竟是被生生熬瘋的。
朱大娘問他:“那你怎么沒事?”
“我要留住一線清明,看那孽障最后是什么下場!”劉一升一字一句,“它壞事做絕,必定不得善終,必定比我們還要凄慘百倍!”
他笑了,露出白慘慘的牙:“為了這個,我可以等!等到地老天荒都沒有關系!”
他的宗門沒了,他的肉身沒了,只剩一縷孤魂身處煉獄。
也只有仇恨才能支撐他一路走下去。
朱大娘看清了他眼里的恨與瘋:“你也有點癲,沒他厲害罷了。”
說完,它抬起爪子,放在石雕胸口的金劍上。
它原本只是想試探一下材質,哪知渾渾噩噩的李云?一見到這個動作,突然驚叫起來:
“開始了開始了!”
“我的碗,我的碗!”
他低著頭,在地上找碗。
劉一升不語,把腳下一只石碗踢給他。李云?就蹲在地上抱著碗,邊掏邊數數:“一,二,三,四……”
碗里盛著小米和細砂,顆粒幾乎是同等大小,顏色也很像,李云?就要把這二者分別掏出碗,在地上摞成兩堆。
這是個耐心活兒,或者說,這是個折磨人的無聊活兒,李云?卻全神貫注,干得格外起勁。
凌金寶忍不住問:“這么分開來有什么用?”
“沒用。”劉一升淡淡道,“我們分好之后,那孽障又會把它們重新倒在一起,讓我們繼續數米。”
“他只是想看我們徒勞無功的模樣。”他又指了指石雕胸口上的金劍,“我們若不肯,他就按動那個機關;數得慢了,他也按機關。”
所以李云?一瞧見朱大娘的動作,立刻蹲下來數米,惟恐慢一拍就要受懲罰。
就算他瘋了,這條件反射也已經養成,深入骨髓。
就算他瘋了,地母也沒放過他,依舊要李云?日日數米。
朱大娘看了看他:“這廝不會是裝瘋吧?”
裝瘋,是不是就能躲過很多凌辱?
“他被關進來不到一千年就瘋了。”劉一升面無表情,“沒人能裝瘋幾千年。再說,那孽障也從沒放松過對我們的折磨,裝瘋有什么用?”
李云?這么垂頭伸手揀東西,眾人立刻看到他手臂和小腿上有一道又一道鞭痕,紅黑交織。
紅的是血瘀,黑的是痂紫,看起來觸目驚心。
這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賀靈川下意識看了看雕像脖子上的長鞭,是這盤鞭子打的?
凌金寶更過分,伸手抓起鞭子。
李云?一見,嚇得滿地打滾,嘴里“恢恢恢”地叫著,像頭驢子。
哪還有一點仙人模樣?
明珂仙人心有不忍,奪回鞭子,仍掛回石雕身上:“他也太慘了。”
“你們身上的鞭痕,怎么回事?”
劉一升前頭始終攏著袖子,這時才把手伸出來,整條胳膊也是皮開肉綻,腫得像根籮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