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隔壁家的周老胖,急急忙忙地要危雁遲去村口,說有間屋子被風沙吹倒了,里面埋了位太婆,需要青壯年幫忙救人,很緊急。
危雁遲沉默地點了點頭。
出門前,他看了看仍在榻上熟睡的母親,這才出門去了。
她母親愛美,即便食不果腹,腕子上也戴著只玉鐲子。雖然料子廉價,但也是她被休之后用自己的銀子買的第一件飾品,所以她很寶貝,每天都戴著不離身。
村口果然有間木屋倒了,別人都搬不動廢墟,危雁遲便獨自把伏倒的木樁一根根搬開。
粗木扎手,刺得危雁遲手心滿是血洞,他也一語不發。
搬到一半,村里傳來刺耳的躁鵑鳴叫,聲聲拔高,聲聲泣血,異常凄厲。
躁鵑因為叫聲恐怖,又被民間稱為“冤魂鳥”。
危雁遲朝村里方向望去。
村人趕緊拉住他,埋怨道“哎呦,就是冤魂鳥,冤魂鳥又叫了,這次咋在白天亂叫吶,回頭捉來吃了得了。”
村人扯著嗓子朝廢墟喊“王太婆你聽的到不哎哎,太婆估計暈過去了,要快點救出來”
危雁遲把手心扎出來的血往衣擺上一抹,繼續埋頭搬。
過了會兒,鳥不叫了,又聽到沉悶的撞擊聲,咚,咚,咚,一聲一聲,間隔很遠。
村人撓了撓嘴角道“啊哈哈,肯定是老王頭在劈柴,他家娘們怕冷,每天非得生火不可。”
眼前的廢墟堆得很高,危雁遲越搬越快,手掌被磨得鮮血淋漓了也不管。村人勸他“慢點”,他也聽不見。
終于把倒掉的屋子都移開了,里面卻是空空如也,沒有王太婆。
村人干笑兩聲“啊,王太婆走運啊,原來沒被埋在這里”
危雁遲冷漠地看了他一會兒,開口說了第一句話,是微啞的少年嗓音“那就好。”
說完,危雁遲頭也不回地往村里走。
村人在后面追,想攔住他,攔不住。
危雁遲趕回家里,榻上空了,地上只剩下一只母親的布鞋。
他面如寒霜,飛快地撞出家門,冷著臉踹開了一家又一家的門,空的,都是空的。
直到他來到了村長的家里。
村長家里擠滿了人,人人手里都端著一碗熱湯,面色紅潤,稀里呼嚕地狂喝,湯里浮著仍帶著血絲的肉塊。
他們看見砸門闖入的危雁遲,霎時臉色大變。
村長連忙放下湯,用碟子蓋住湯碗,露出滿臉皺紋的笑“危家小子,怎么了”
危雁遲的聲音平平,沒有一點調子“我娘,不見了。”
“別急,孩子別急。”村長招了招手,“我們陪你去找,別急。估計你娘自己走到樹林里迷路了,肯定尋得回來的。”
危雁遲“我娘腿腳不好,走不了路。”
村長咳嗽了下“嗯,那,那我們再去別的地方找找。”
危雁遲面無表情地穿過擠滿一屋的人肉,“砰”的一聲巨響,直接把村長屋后的院門掀飛了三米遠。
貧瘠的后院里,血濺滿墻,血流滿地。
尚且溫熱的血洼里,落著一只毫不起眼的、廉價的鐲子。
別人可能注意不到,但危雁遲一眼就看到了。
村長怒吼“臭小子,你憑什么闖進我家后院我讓你進來了”
他話音未落,已經身首分離。
白墻上多了一道噴發血瀑。
容貌英俊的少年站在血泊里,孤寂孑孓,冷灰眼睛空洞無光。
他剛剛徒手擰掉了一個人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