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今夏沒明白,抬頭看他。
視線從低垂到仰視,幅度變化很大,面對面站在一起,她才意識到身高差距。
男人高她一個頭還多,壓力巨大。
時序把門打開,淡淡地說“這么多年,來支教的老師不算多,但反應和你都差不多,來之前充滿期待,來之后就只剩下后悔了,最后沒幾個留下來。”
祝今夏胸口氣血翻涌,良心飽受折磨。
除了對不起,她簡直忘記了字典里還有其他中文。
就在她垂著頭,翻來覆去也說不出個花時,時序看了眼墻上的掛鐘,目光一動。
嗒,嗒,嗒。時間卡得剛剛好,四點整,窗外傳來一聲悠長的動靜。
吱
銹跡斑斑的鐵門被門衛大叔奮力推開。
一群小孩烏泱泱涌進來。
動靜吸引了屋里的人,祝今夏忘了道歉,時序也忘了“大度開解”,兩人一齊望向窗外。
“學生返校了。”時序快步走向窗邊。
祝今夏也不知不覺走了過去,然后一愣。
學生返校,本是尋常。
但眼前的場景令她十分意外。
孩子們很小,是營養不良嗎他們看上去像童話里的小矮人,穿得花花綠綠,一窩蜂涌進校門。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無一例外扛著沉甸甸的編織袋
還真是編織袋。和工地里裝水泥的那種沒什么差別,只是五顏六色,花樣更多,裝的也更鼓鼓囊囊。
高年級的孩子勉強能單獨背起一只,低年級的小孩還沒有編織袋大,只能合幾人之力,嘿咻嘿咻喊著號子。
要不是知道學校這種地方不可能知法犯法,祝今夏簡直懷疑校長在雇傭童工,搞什么違章建筑。
“他們扛的那是什么”
“書包。”
“書包”祝今夏回過頭來,吃驚不已。
時序的面上卻是司空見慣的表情,“嗯。這里不比城市,學生們買不起書包,這就是他們的書包。”
藏區的孩子皮膚更黑,個子小小的,烏泱泱一群涌進來,像是負重的螞蟻。
遠處看著,背影佝僂,包袱比人還大。
走近些看得更清楚,臉上是高原紅,腰被“書包”壓彎了,走得很是艱難。
“螞蟻們”歪歪扭扭,慢吞吞在操場上挪動,有的背不動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氣;有的大喊著藏語,仿佛在加油鼓氣;有的嗯
有的力大無窮,把“書包”當成鐵餅在半空甩來甩去
詫異頓時被沖淡,祝今夏眨了眨眼。
本想用這艱苦的一幕給她帶來些許觸動的時序“”
趁人一眨不眨望著操場失神時,他飛快低頭,在手機上打字,發送,隨后又抬頭繼續介紹。
于是乎,等到祝今夏再度望向窗外時,先前那兩個輕松悠閑甩“鐵餅”的家伙已經不見了,操場上又是一副“螞蟻搬家”的場景,勤勤懇懇,不辭辛勞,耳邊是校長慈悲又辛酸的感慨
而十秒鐘前,某個叫“宜波中心校教師群”的微信群里。
時序人呢
時序所有人
時序都死了是不是趕緊的,把丁真哏呷和扎西朗姆給我弄走
時序想留下新老師的話,都給我照劇本好好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