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秋霜。
里面的議論聲嘎然而止,兩個臉涂得泛白的婢女眼神閃躲。
秋霜雙手叉腰,冷笑,“有些人,就是把面粉敷在臉上,公子也不會多瞧她們一眼真是人丑多作怪”
秋霜的父親是相府的大管家,她們都是相府的家生奴才,兩人氣得渾身發顫,眼淚在眼圈里打轉,卻也不敢得罪她。
秋霜朝她倆翻了個白眼,拉著云晴回了屋子。
云晴感激得都不知說什么好。
這半年來,若不是有她事事幫著,她都不知怎么熬到許鳳洲回府。
秋霜被她軟乎乎的眼神看得臉都紅了,“你啊就是脾氣太好,下回她們再胡說八道,你就賞她們兩個大耳刮子,然后跑到公子面前掉幾滴淚,公子指不定怎么收拾她們”頓了頓,又安慰她,“這么多年來,別說外頭的,就是這府里的,又有多少婢女想要爬公子的床,可公子看都沒看一眼,卻唯獨將姐姐帶回府,可見心底是真心喜歡姐姐。公子那般重情義的人,就算將來娶親,也不會薄待了姐姐。”
這話云晴沒有接。
他的確很重情誼,只是他并不是因為喜歡她才帶她回府,而是氣她當初拿妹妹的事兒騙了他。
不過他曾答應她,日后等他成婚,他就把賣身契還給她。
這樣極好,免得她不知如何開口談賣身契一事。
她連朝食都沒吃,靦腆笑笑,“時辰,不早,我去打掃,書房”
許鳳洲一般要下午才回府,在此之前,整個書房都是云晴一個人的。
書房每日都打掃,干凈得很,不消片刻就整理好了。
云晴從書架最底層的角落抽出一本醫書。
此刻房中沒人,她極沒形象地背靠著書架坐在地毯上。
平日里讀得滾瓜爛熟的書,一個字也瞧不進去。
她正在腦海里預演著向許鳳洲討要賣身契一事,房門被人一把推開。
一抹高大挺拔的緋紅身影出現在門口。
外頭還在下大雪,他烏發上落著薄薄一層雪粉,一張臉透白,面色十分地不好看。
正是許鳳洲。
云晴沒想到許鳳洲回來那么早。
未等說話,許鳳洲已經大步上前,從她手里抽出那本已經快要翻爛的醫書,“嘖”了一聲,“總是看這種東西做什么”說完丟到一旁去,許是用力過猛,書啪嗒掉到地上去。
云晴怔了一下,趕緊彎腰撿起來,心疼地拍了拍上面不存在的灰塵,小心地收進袖中后。
跟在后頭的春明把一個八寶食盒小心地放在書案后,給云晴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上前哄一哄。
云晴根本都不曉得發生何事,明明早上出門時還好好的。
她沏了一杯茶送到他跟前,問“誰惹公子,不高興”
許鳳洲冷哼一聲,“族里那幫小兔崽子趁我不在長安這半年多,四處闖禍,給家族抹黑”
云晴知曉他這個人一向最注重家族名聲,才剛回長安就要操心這些事,也夠累的。
她繞到他身后,輕輕揉捏著他的額頭。
他有頭疼的毛病,為此她特地學過推拿。
原本一臉煩躁的男人被她服侍得妥帖,漸漸冷靜下來,將她拉坐在腿上,把玩著她細白柔軟的手指,“你也跟了我一年多,可有什么想要的”
其實,她很想跟他談談賣身契的事兒。
可瞧著他一臉疲累的模樣,怎么都開不了口,只好道“想要錢。”
他皺眉,“你要那么多錢做什么”
云晴見他不高興,一時沒敢作聲。
他這才注意到她細白的手腕光禿禿,“鐲子哪兒去了”
云晴眼睫輕顫,“太貴重,怕磕壞,收了,起來。”
“不過一個玩意兒而已,磕壞再買就是。”
許鳳洲不以為意,指著桌上的食盒,神情慵懶,“回來的時候給妹妹買糕點,就順手給你帶了些。”
一聽說有糕點,云晴的眼睛都亮了。
打開一看,里頭擱著一碟雪衣紅果,應是剛出鍋不久,顏色鮮艷欲滴,讓人口水生津。
自從他南下,她就再也沒吃過這些零食。
這世上真心待她好的人本就不多,能夠記住她喜好的,也就只有他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