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云舫是秦淮河最大也最為出名的伎坊,出了名會調教伎子。
伎坊的老鴇專門買一些五到十五歲的少女,然后根據每個人不同的特質進行調教。
清純的,博學的,妖嬈的,美艷的,放蕩的
而云晴無疑是她最成功的作品。
高臺之上的金籠里,膚白勝雪的少女身上只著了一件堪堪能避體的雪白狐裘,一條雪白蓬松的狐貍尾巴鉆出金籠,耳朵上套了兩個做成狐貍耳朵的雪白耳套。
她微微側著頭,清澈無垢的狐貍眼好奇而不安地打量著臺下所有男人,稍稍一動,雪白腳踝上的金鈴珰叮鈴作響。
像是一只初入塵世的小狐貍。
等著人去調教她,占有她,從此徹底成為她的主人。
效果驚人的成功。
那些在風月場里多年,連骨血都浸透了的男人一見到金籠里的尤物,貪婪的眸光如同刀子一般,一寸一寸割著少女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膚,像是想要將她身上本就不多的衣裳撕碎。
臉也因為興奮而漲得通紅,各個爭相競價。
云晴并不曉得他們在做什么,直到被人抬入一間紅彤彤的臥房里,才明白自己的初夜被賣了一千兩黃金。
她對金錢與初夜沒什么概念,只好奇地打量著自己的恩客。
那是一個生得不錯的年輕郎君,說話也很溫柔。
她被關的八年間,除卻專門負責調教她的伎子外,從不曾接觸過外面的人或事,原本的記憶早就被侵蝕得差不多。
那郎君說了那么多,她也只聽明白了一句話他要納她為妾。
那一刻,被豢養了八年的少女,不知怎得想起阿娘臨死前血淋淋的情景來。
滿臉恨意的阿娘緊緊地抓住她的手,流著淚道“輕輕,寧為貧家妻,不為富人妾。”
輕輕是她的小字。
她阿娘懷她時總是生病,她出生時極小。
按照她娘的話說,如同一只幼貓,輕得跟團棉花似的,給她取小字輕輕。
那是她對阿娘最深刻的記憶。
她頓時被他的那句話嚇壞了,趁著他解衣裳時,窗戶縱身一躍,跳入秦淮河。
跳進去的那一刻她就后悔了。
天氣實在太寒冷,冰涼刺骨的河水如同刀子一般割著她每一寸肌膚。
她被老鴇精心養護了八年,就連腳趾甲每日都要用上等的玫瑰花油養護,何曾受過這樣的苦。
可阿娘說了,不能給人做妾。
其實當時那個處境,云晴連活著都是未知數,母親只是心中的恨意太深,才會留下那樣一句遺言。
但是云晴無法去深究這句話,母親死得那樣慘,一切的源頭就是給父親做妾。
妾再受寵也是奴,主母隨時有發賣的權力。
父親護不住她與母親,主母就像打發牲口一樣將她們賣了。
母親慘死,她則被關在一間屋子里八年。
這是她對于“妾”這一字最深刻的印象。
她奮力而又茫然地向前游,拼命想要逃出那條困了她八年的畫舫。
還好老鴇命人調教她時,因住在水上,順帶地教會她游泳。
這成為她保命的唯一法寶。
不多時的功夫,河面上到處都是尋她的小船,星星點點,點亮這片烏沉沉的河域,噪雜聲一片。
她知曉憑借她的體力是游不出這片河域,只好先游到其中一艘烏篷船底。
煙云坊停在水中央,來這兒的人都是搭乘烏篷船,是以水面上漂浮著許多的烏篷船,一入夜就像是散落在水里的星星。
她躲在其中一艘烏篷船,期待有哪一刻星辰將她帶離這片困了她八年的牢獄。
也就是在那時,云晴第一回見到許鳳洲。
那是她見過的生得最好看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