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過了一刻鐘的功夫,少女鴉羽似的眼睫輕輕顫動,緩緩睜開眼眸。
額頭沁出汗水的云晴終于舒了一口氣。
婢女忙道“正是這位娘子救了小姐”
云晴見崔櫻正盯著自己,一張雪白的臉透紅,“舉,舉手之”
話音未落,被人一把推到一旁去。
一身披紅狐鶴氅的少年扶住華陽縣主,一邊將一精致的香包置于她鼻端,一邊焦急問道“阿姐還有哪里不適”
云晴聽到他的稱呼,一時想起同崔櫻一同來的還有靖國公家里的小世子崔錦年,想來就是眼前這一位。
她還聽秋霜說,這位崔家小世子,是長安城內出了名的紈绔子弟。
崔櫻拿過那香包,神色淡淡,“已無大礙。是這位娘子救了我。”
崔錦年看向云晴。
云晴待瞧清楚他的模樣,一時愣住。
當日她只瞧見一個頎長的白色背影,沒想到他竟然生得如此好看,雪膚花貌,尤其是那對桃花眼,風流多情。
這張臉倒是對得起他風流薄幸的名聲。
云晴偷偷地覷了一眼華陽縣主,只見她模樣生得雖不是十分的美,氣質清冷如霜,風姿端華,叫人移不開眼。
不是說他兩姐弟是一母同胞,眉眼間卻無半點相似之處。
崔錦年上下打量她一眼,問道“你是哪家病坊的女醫,我怎沒見過”
聽他這話的意思,好似全長安的女醫都認得。
云晴抿了抿唇,盡量讓自己說話利索些,“我不是,醫女。我是許家,侍女。”
崔錦年愣了一下,“許鳳洲的侍女”
云晴還是頭一回聽到有人直呼許鳳洲的名諱,一時沒有作聲。
崔錦年神情古怪地笑了一聲,一臉輕佻,“你該不會是許鳳洲跟前的那個通房吧”
云晴因為出身,當面背地不知被人譏諷多少回,雖早已習慣,可此刻聽出他聲音里的鄙夷,一張臉仍是燒得滾燙。
“七郎不得無禮”崔櫻輕斥道。
崔錦年撇撇嘴,一臉不屑,“你一個婢女,不好好在你家公子跟前待著,跑這里做什么”
云晴心想我去哪兒同你有何關系,可這話也只敢在心里想,絕不會說出來。
于是她道“若縣主,無礙,奴婢,就先告退。”言罷,一時想起自己迷了路,只好硬著頭皮問“勞煩縣主,告知,出口,往哪兒”
崔錦年楞了一下,撲哧一聲笑出來。
云晴被他笑得更加局促,后悔自己不該開這個口。
可若是憑她自己,恐怕走到天黑,也未必能夠走出這偌大的梅林。
好在華陽縣主并未笑,而是道“七郎,你代我送這位姑娘回去。”
崔錦年立刻就笑不出來,抿著唇不作聲,顯然十分不滿這個決定。
云晴生怕他向自己發難,趕緊拒絕,“我,奴婢自己,能回去。”
誰知崔錦年冷笑一聲,“怎么,本世子親自送你回去,你反倒不樂意”
云晴心想,長安的這些貴族子弟,原來各個都這么不講理。
華陽縣主微微蹙眉,“七郎”
崔錦年眼珠子轉了一圈,突然笑道“我這就帶娘子出去。”
云晴不敢得罪他,又生怕許鳳洲已經等在那兒,咬了咬唇,遠遠地跟在他身后,朝著出口方向行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