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東陽公園罕有人跡，婆娑的樹影有些慎人，夏葵以往都是聽音樂走過這段夜路的。
她現在聽到了更為滲人的要求。
可始作俑者還渾然不覺，左聿桉站在羸弱的月光下，徐徐開口，“沒吃晚飯吧”
挺貼心的一句話，好像已經好久沒人關心過她的晚飯了，但夏葵只是抬了抬下巴，保持著得體的社交距離，“公司給員工訂了外賣。”
他翻了一下手腕，視線在腕表上撂一眼，眉梢微挑，“我還沒吃。”
然后就沒下文了，眼皮子一耷，原地看她。
這就有點道德綁架了。
于情于理，夏葵都欠他一個人情，頓了幾秒后，她沒有二次推脫，往副駕駛的方向走，“行，那我請您吃夜宵。”
左聿桉開的是一輛黑色跑車，她不認識那個車標。車門一關，原本靜默的氣氛變得更加密閉，皮革混合著車載香水，是豪車特有的奢靡味兒。
汽車啟動，車內的音樂響，一腳油門踩下去，很強烈的推背感，她呼吸瞬間沉了一瞬。
以往只在路上看過這種超跑，今天往位置上一坐，整個人都要貼到地面上，特別沒有安全感，她連忙抻安全帶扣上。
車頭拐出公園停車場，她視線始終在路上，“左總，您想吃什么”
被人兩次抓住把柄的感覺可真不好，夏葵覺得自己像只被獵人盯上的狐貍，不過她倒不擔心左聿桉會對她有什么特殊想法，他們那個圈子，不缺漂亮女人。
骨節分明的手把方向盤回正，他勾了勾唇角，“客隨主便。”
“好，那我想想。”
晚上九點的朝陽路一路通暢，她按下車窗鍵，外面新鮮的空氣灌進來，海藻般的長發隨風揚，一直看向窗外，目光半分都沒往他身上落。
路上間隔的路燈斷斷續續，忽明忽暗地灑在纖白的頸間，左聿桉很快發現身邊女人的不同。
以往圈子里的女人，跟他相處不說小心翼翼，也會輕聲細語找話題，沒一個像她這冷淡。
剛好撞上紅綠燈，他將剎車踩到底，側頭看她，“請我吃飯這么為難嗎”
夏葵手肘撐著臉頰，聲線都變蔫兒了，“挺為難。”
想到欠丁檸那邊一個熱搜，想到背后興風作浪的余衫，想到投資人要的幺蛾子首映禮，還有即將被敲的竹杠，她什么心情都沒有了。
左聿桉眉峰一挑，覺得有趣，他見過她工作時雷厲風行的樣子，也見過她醉后跳脫的樣子，現在又是第三種模樣。
他自顧失笑，“展開說話”
夏葵終于把視線挪過來，攏眉看他，“那我就實話實說了。”
她的嗓音有氣無力，像羽毛劃到嗓口，很癢，左聿桉的煙癮突然就上來了。
他調小車載音樂，敲了根煙出來，“介意嗎”
夏葵搖頭，看著紅綠燈的倒數時間，開口，“我在想到底應該請左總吃點什么，才能既不顯得寒酸，又不至于讓我破產”
“請我吃飯會破產”
“頤園那頓我看見水單了”
夾著煙的手指懸在窗外，他笑，“那你就不會另辟蹊徑，帶我吃點沒吃過的”
“你的意思是吃什么都可以嘍”
“我怎么感覺你要坑我。”
“不吭你”，她指腹飛快地在大眾點評上打字，屏幕上的光照亮如水的眉眼，她把手機舉他跟前，“云記米線，評分很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