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些本打算看好戲的,想見謝晚蘇出丑的,此時一個個面上都是極難看的,憋著一股子氣沒處撒,手中錦帕都快攥裂了,其中自然包括今日妄圖主導一切的崔蕓如。
“我還是不敢相信,怎會是她”
“她是什么時候學會寫詩的還作得這般出色”
唯有高氏在一旁發自內心恭喜她,“蘇蘇,你是何時苦讀詩詞,練就這等好本事的回頭我可得來找你請教一二,另外呀”
她將眸子瞥向崔蕓如那頭,頗為不屑地說道“我瞧著今后京中第一才女的名號,也該換一換人了。”
謝晚蘇知道她在為自己報最初崔蕓如幾人的譏諷之仇,故而并未言語,默然允了。
經歷上一世宮中的諸多斡旋,她自然知曉。對于那些意圖設計自己的人,萬不能手下留情,姑息養奸,便是要不留情面,才能震懾對方,叫人不敢輕舉妄動。
高氏的一番話,又引得一波非議,更是讓崔蕓如直接變了臉色,狠狠瞪了過來,當場失了世家貴女應有的姿態。
“那這彩頭豈不是要給”
人群中不知是誰說了一句。
說到彩頭,太子此刻亦是騎虎難下,面上掛不住。
畢竟,他的玉佩本是打算贈給心上人,崔蕓如的。
喧雜聲中,眾人冷不丁瞧見,方才一直一言未發的蕭珹安從座上站起來,緩步朝謝晚蘇走去。
日影蒼蒼,一席松竹暗紋袍,更襯得來人玉樹芝蘭,高潔不染塵埃。
因他靠近,謝晚蘇的呼吸驟然緊了一息。
蕭珹安在她身前駐足,漆清的眸子帶著打量落在她身上,倏爾抬手解下身上玉佩,遞給她,彎了彎唇道
“皇兄是儲君,玉佩這等貼身物什不可兒戲,不如以本王這枚作注,望謝姑娘海涵。”
所有人都看出,他是在給太子解圍。
此刻,謝晚蘇垂眸看著蕭珹安修長指尖含著的玉佩,感受著頭頂那道打量自己的幽深目光,只覺脖間似有涼風灌入,寒得徹骨,不自覺縮了縮身子。
她自然不會、亦不敢不識趣,讓太子難堪,當眾下不來臺,遂識趣地伸手接下。
“多謝殿下。”
棲鶴堂
錦芳錦蘭一見她回來,便迎了上來,一臉不敢置信問她
“小姐,聽說你詩會拔得頭籌了”
消息傳得可真夠快,謝晚蘇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也不管二人如何喜不自勝,徑步走進里屋去了。
撩開簾帳,蹬了繡鞋,翻身躺在拔步床上,盯著帳頂重重花影,謝晚蘇心情并不好。
她攤開手掌,那枚雙魚白玉佩靜靜躺在手中,色澤澄冽,雜色不染,泛著泛著瑩瑩玉輝。
當是價值連城之物,可眼下于她而言,卻是處置棘手的燙手山芋。
自來玉佩便是重要信物,輕易不可贈人。
蕭珹安在眾目睽睽下贈予她,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偏偏她又不可隨意典當丟棄,若被有心人贖去,或是撿到,恐生不必要的麻煩。
她緊緊攥著那玉佩,只覺越來越心煩氣惱。
咚珰
只聽泠泠一聲脆響,玉佩脫手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白線,又在床下咕嚕嚕轉了幾圈,滾到看不見的角落里去了。
謝晚蘇闔上雙眸,平靜呼吸。
既如此,便索性丟到看不見的地方去。
眼不見,也便心不煩了。
是夜,華燈初上,約莫戌時,蕭珹澧便守約而來了。
公府門前,石獅子隱在流淌的夜色中,蒙著暗影,梁上燈籠高懸,隨風輕轉,光暈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