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管事叮囑完,自管回去忙碌,讓她有不懂的只管問仆婦或是同住的姐妹們。
瀾音應了,行禮送他出院。
待院子里安靜下來,她輕輕舒了口氣,進屋將鶴鳴放在案上,就著圈椅坐下稍稍歇息。
比起楚州刺史府里的閨樓,這地方自然沒得比。但里頭桌椅箱籠整齊潔凈,床榻上簾帳長垂,被褥靠枕都選了不錯的質地,內室里盥洗所用的浴桶軟巾也都是新的。
東廂房有三間,當中算是廳堂,北邊是臥房和盥洗的內室,南邊做成個小書房的樣式,臨窗設有書桌,書架上擺了些樂譜。
便連香爐熏籠也都有,收在柜子里不曾沾染灰塵。
瀾音隨意瞧著,將東西稍加歸置,打開床榻邊的那方鑲嵌螺鈿的柜子時卻又愣住了。
柜子里放著鼓鼓囊囊的兩個大包袱,其中一個塞得太滿,露出一小段熟悉的裙角。
她連忙拆開,就見里頭疊放著好幾套衣裙,全都是她的衣裳,正合初冬穿。旁邊那包袱里則疊放著兩套斗篷和夾襖,最底下一方盒子,里面胡亂堆著她的釵簪首飾,還有用到一半的脂粉眉筆。
大約是陸修托了儀鸞衛,從抄家的東西里挑出來帶到京城的,免得她孤身過來捉襟見肘。
瀾音望著包袱,一時間五味雜陳。
以她如今罪臣之女的身份,能住進這般整齊的院落已是仰賴陸修照拂,卻未料他還安排了這些。
細心得不像記憶里的冷淡倨傲姿態。
她摩挲著錦繡衣裙,心底無端有暖意徐徐蔓延開。
臨近傍晚時分,有人說笑著回來,院落里重歸熱鬧,瀾音也總算見到了與她同住的三位女子。
其中兩位恰是在舞臺上見過的。
彈琵琶那位名叫聞溪,二十五六的年紀,是這樂部的部首,住在北邊那座閣樓里,言行間頗有為人長姐的溫和寬容。
打鼓的是許楚蠻,在舞臺上沉浸飛揚,頗有幾分爽颯,私下里有點靦腆,卻也頗熱情,跟聞溪一道住在閣樓。
另一位周小螢住在西廂房,說話細聲細氣,為人也極安靜。
那位極擅吹笛的謝玉奴住在隔壁院里,據說資歷和技藝僅遜于聞溪,在京城里頗有名氣。近來她得了貴客青睞,時常為他閉門獨奏,人前人后都得意得很。
三人都忙了整日,與瀾音相見后說了會兒話,各自先去歇息。
待暮色四合時,便有仆婦送來晚飯。
都用食盒送到了住處。
聞溪和許楚蠻都住在閣樓里,時常一處吃飯,因今日是瀾音剛來,便也招呼了周小螢,大家湊在一處用飯。
她們在外教坊的時日不短,平素去宮里獻樂或是到高門貴戶演奏侍宴,因著技藝出挑,受的賞賜不少。加之三位都是樂部的翹楚,單獨為客人奏樂時獲贈之物也是不菲。
手頭寬綽了,便能讓仆婦做些喜歡的菜色,如今湊到一處,倒是十分豐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