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步外,亦有人望著瀾音,眼底微藏不悅。
“那個披紅梅斗篷的就是謝瀾音”
陳妙容華衣美飾,手里捧著錦袋包裹的紫金小手爐,眉頭微皺。
小丫鬟忙道“聽嬤嬤說,今晚從外教坊請了三個人過來。抱琵琶和拿簫的見了好幾回,剩下那個面生的大約就是她。”
“也不知父親怎么想的,請這么個新手過來,若是出了岔子可怎么好。”陳妙容低聲抱怨著,想起方才陸修特地繞過去跟瀾音搭話,又彎腰輕扣樂器的模樣,不由道“陸世子近來頻頻去外教坊,怕不是為了她吧”
“奴婢也說不準。”
小丫鬟名叫錦屏,是她的心腹,也是專管打探消息的耳報神。因時常幫主子打聽陸修的動靜,加之手頭闊綽,銀錢使得足,就連那日瀾音登場遇挫,陸修為了幫她撐腰而對嗆相府公子的事都打聽清楚了。
陳妙容聽罷,臉上愈發不悅。
她原本打算走右側的拱橋,這會兒卻心思微動,徑直抬步轉彎,繞路往瀾音這邊走過來。
公府貴女的打扮自與旁人不同。
瀾音瞧見,忙跟聞溪等人側身讓道。
陳妙容擺著端莊的姿態,拿眼角瞥了眼擱在靠椅上的鶴鳴。
錦屏會意,當即指著鶴鳴道“這是哪里學的規矩,樂器隨地亂放,成什么樣子都說外教坊規矩嚴苛,竟是這樣侍宴的嗎”
瀾音聽了這話,頓覺不妙。
旁邊聞溪經驗老道,聞言便屈身行禮道“都是奴婢的不是。因這瑟實在沉重,且尊府修得闊朗,從門口到此處一路抱過來,難免胳膊酸痛,所以奴婢讓妹妹歇會兒再抱起來。若有怠慢之處,都是奴婢管教不嚴之過,還望姑娘見諒。”
言語溫和,態度頗為謙卑。
錦屏知道主子的心事,還想借機打壓幾句,陳妙容卻擺手阻止住了。
她特地繞過來,原是想尋個由頭,讓領頭的樂伎去嗔怪瀾音,借機稍加教訓,她自己則半點兒不沾麻煩。
誰知聞溪這般仗義,竟將過錯都攬到了自家頭上
這般情形,若她還窮追不舍,反而顯得心胸狹隘似的。
陳妙容的小算盤沒能得逞,又不能在自家夜宴上節外生枝,只好不咸不淡地道“不過白提醒一句,別出紕漏就是了。”
說罷,昂著腦袋施施然而去。
留瀾音站在道旁,有點忐忑地看向聞溪她是真的怕錯了侍宴的規矩,丟外教坊的臉,也給聞溪添麻煩。
聞溪卻比她老道得多。
侍宴的規矩再多,還能比得過入宮在御前獻藝的時候
制瑟用的木料多半厚重,哪怕瀾音這把已特地選了輕便的木料,恐怕也比她懷里的琵琶還沉些。她年紀更長,抱著琵琶尚且覺得沉重,瀾音又哪來的力氣時刻抱著
便是去宮里侍宴,等候登場的間隙里將樂器擱在旁邊休養體力,也沒人會說什么。
陳家這對主仆分明是在瞎擺威風。
不過是欺負她們身份低微。
在外教坊那么久,類似的事聞溪已經歷過許多回,起初還會像瀾音那般忐忑,如今卻已能八風不動。
她瞧著瀾音忐忑的模樣,輕勾唇角,寬慰道“不必擔心,這種事多遇到幾次就見怪不怪了,并非咱們的過錯。若她們真揪著這些細微處不放,下回他們不送請帖,咱們不來就是。多大點事呢,宮里都沒她們難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