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望箭塔上的哨兵提前發出了警告。n
寨門的魏兵士卒已經有人搭弓拉箭。n
所幸的是,來人在到達轅門時,終于拉了一下韁繩,示意馬匹停下。n
豈料到坐騎突然前蹄跪地,連人帶馬一起倒在了地上,激起一陣煙塵。n
“起來!”n
盧毓的鞭子抽在血肉模糊的馬臀上,聲音嘶啞如銹刀磨石。n
馬兒四肢掙扎,卻怎么也站不起來,馬頸青筋暴起如蚯蚓盤結,鼻孔噴出的血沫竟是泛著黑紫。n
這匹精心挑選出來的幽州良馬被灌下了五石散,一路狂奔沒有停歇。n
此刻渾身筋肉突突亂顫,馬腹凹陷得能看見肋骨的輪廓,這是臟腑衰竭的征兆。n
盧毓把馬鞭扔棄,自己也脫力地倒下,靠在馬身上。n
待從轅門過來的魏兵來到他的面前時,他才強撐著最后一絲神志,拿出自己的印綬:n
“我是盧毓,幽州急報,十萬火急,速帶我去見太傅!”n
說完這一句話,他就暈了過去。n
魏軍士卒不知道盧毓是誰,但從此人的腰間錯金帶鉤,以及拿出的印綬,知道此人身份恐怕非同小可。n
當下不敢怠慢,當下有人扶起盧毓,又有人飛奔回寨匯報此事。n
等他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是夜晚時分。n
朦朧中,晃動的火光讓他以為又看到了幽州沖天的狼煙……n
驚得他立刻坐了起來,大聲叫道:n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n
“子家,子家?你醒了?”n
一個腦袋湊到他面前,滿臉皺紋如松皮,發須蒼白如亂草,直勾勾地盯著盧毓:n
“什么不可能?你在說什么?”n
待他看清眼前腦袋的主人時,眼中猛地露出驚喜的目光,接著又變成了驚恐。n
只見他猛地伸出雙手,死死地抓住司馬懿的雙臂,神經質般,又有些語無倫次地急促道:n
“太傅,快走,快退兵,不然來不及了,快,快……”n
聽著盧毓這一連串地催促聲,司馬懿心里突地一沉,同時升起一股不祥之意。n
他動了動雙臂,想要擺脫盧毓的雙手。n
只是盧毓此時雖說已經睜開了眼,但神志還沒有完全清醒,似乎把全身的力氣都用到雙手上。n
再加上司馬太傅年老體衰,一時間竟是沒有辦法擺脫盧毓,故而司馬懿只能放緩了聲音,安撫道:n
“子家,子家,莫要緊張,來,先喝了這碗安神藥,再慢慢跟我說,到底出了什么事?”n
這時,親衛奉上了一碗冒著熱氣的藥湯,放在榻邊的小幾上。n
好一會,盧毓的目光焦距才完全凝聚起來,但他沒有去看那藥湯,仍是語氣急促地催促道:n
“太傅,快退兵,幽州,幽州……”n
一提起幽州,他就不禁下意識地咽了一口口水。n
盧毓一提起幽州,讓司馬懿心里的不祥之意越發真切:“幽州?幽州怎么了?”n
盧毓嘴唇哆嗦著,聲音像破漏的風箱,艱難地說道:n
“幽州……全境陷落……關翼虎繞道攻下了漁陽古關,詐取薊縣,逼降居庸……”n
司馬懿身子一震,瞳孔一下子睜到了最大,凝滯不動。n
屋內安息香的青煙扭曲如蛇,將他映在帳布上的影子拉成鬼魅般的細長。n
好一會,他的聲音才像是從冰窖里撈出,每個字都帶著寒氣:“幽州...全境?”n
正如他此時的心情。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