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赤潮,遠比昨日要大得多。
也比司馬太傅想像中的要大得多。
赤潮逼近,可以看到為首將領紅甲浴血,丈八蛇矛挑飛沿途鹿角,正是幾日前剛遭伏擊的張苞!
司馬懿瞳孔驟縮,當機立斷,嘶聲怒吼:“斷浮橋!”
“太傅,北邊還有人馬沒有過來……”
“來不及了!快斷橋!”
司馬太傅“鏘”地拔出佩劍,猛然砍向繩索。
北岸未及渡河的尾軍正被赤潮不斷吞噬淹沒,后陣徹底崩潰。
有士卒為搶渡船揮刀砍向同袍,斷臂與旌旗一同墜入漩渦。
更多人慌不擇路跳入急流,卻又被同袍拉扯,不是順水翻滾,就是沉入水底。
一匹受驚的戰馬沖入人群,蹄子不知踩踏到誰的手臂,發出骨頭斷裂的清脆聲音……
司馬懿在親衛簇擁下往后退,忽有寒光掠過,竟有一支箭羽向他射來。
司馬懿踉蹌彎腰,但箭羽射到了親衛舉著的盾牌上。
抬眼望去,但見對岸張苞立馬挽強弓,箭簇正遙對這邊。
又是數支箭矢破空射來。
箭頭撞上鐵盾的鏗鏘聲中,司馬懿仿佛窺見張苞眼底的滔天怒火。
“莽夫!縱使你趕來又如何?浮橋已斷,鄴城糧倉也已被毀盡!你能奈我何!”
看著親自斬斷了的浮橋繩索如同死蛇般沉入水中不見,恍若自己親手斬斷的河北基業。
司馬懿不顧儀態地嘶聲叫罵,仿佛在發泄著自己的這么多年來抑郁之氣。
張苞自然沒有聽到司馬懿的叫罵,第二次射出的箭羽,深深沒入司馬懿前面不遠處灘土里。
眼看著浮橋已斷,不可能再追得到司馬懿,張苞猛然調轉馬頭,蛇矛指向正在淺灘掙扎的魏軍尾部:
“收網!”
漢軍騎兵如同甩尾盤踞的赤龍,把沒有來得及渡水的魏軍殘部,不斷驅趕著,把他們逼入河道最湍急的牛角灣。
數日前兩千多南軍將士的仇,現在先取回點利錢。
……
夕陽西下,殘陽將漳水染成赤金,張苞的赤幘盔在暮色中凝著干涸的血痂。
策馬行至渡口邊上,馬蹄碾過河灘上的皮筏殘片——那是被郭淮伏擊時被毀掉的渡具。
張苞的目光,死死盯著對岸隱約可見的魏軍望樓。
那里曾是他想要立下大功的地方,如今卻成了恥辱的烙印。
他忽然翻身下馬,把猶在滴血的丈八蛇矛插到地上,單膝跪地,拔出佩刀,撬起泥土里的半截涼州特制馬蹄鐵,拿到手里,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傳令全軍,今夜增設雙倍斥候,凡渡水、扎營、行軍,皆需三驗地形。”
“再派出一支百騎,盡可能地向北查探,看看能不能查到大司馬的消息。”
司馬懿親率主力大軍退回了漳水南岸,而自己那個混帳妹夫同樣率有大軍,人稱深謀遠慮,卻是不見蹤影。
簡直有辱名聲!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