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洪福咳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只是指著那灘血跡,搖動著鄭筱筱的袖子。
“哦是昨天那個爛賭棍,挪用公款最后一搏,結果輸了個精光。眼看著馬上要坐牢,就過來找黃師傅,兩個人拉扯半天,那個爛賭棍就在黃師傅腿上扎了一刀,誰知道扎到了大動脈
他本來打算躲在陰廟里,我報了警,順手把廟給燒了,在神明面前殺人,挺有意思的不是嗎”
兩人逆著圍觀的人潮往外走,黑煙滿貯著沉郁的光芒,俯視著這座腐朽古老的建筑。這里是鄭筱筱從小長大的地方,她深知其內里包藏著陰冷的黑暗,無論正神陰神,僅僅以神秘的輪廓,便足夠蠱惑被欲望驅使的紅塵眾生。
“對了,我過來找你其實是想告訴你,其實王宗賓他表哥并不是自殺,而是被剛才那個爛賭棍推下樓摔死的,然后王驕燕其實是被黃師傅開車撞死的,所以她的東西才會被埋在廟里的樹下。”
沈洪福眼見著鄭筱筱的表情反應,從今起他才明白,人在面對極致的悲傷與極致的恐懼時,會生出一種近似滑稽的笑容。
荒唐的笑容從她的眼眶流出,像淚水一般溢滿了雙頰,縱然帶著永恒的傷口,至少她還擁有自由。
伴隨著警笛的嘶鳴聲,王宗賓一溜小跑著加入了他們的隊伍,“又哭又笑,黃狗抬轎,一抬抬到城隍廟,撲通跌了一大跤,城隍看了哈哈笑。”
“你就貧吧你,看你后邊要怎么辦。”
“管他呢,船到橋頭自然直唄。”
三個人肩并肩走向遠方,落下四道影子,他們高高仰起頭,力求不跌落于陽光之下。
與神同行結束
46后日談
海平線的日光愈曳愈長愈淡薄,絕美猶如幻夢。
翻滾的波濤卷入動蕩的水面,將白色的細沙打濕,猶如潑灑一片墨水。
正在月猇的冤穢境中,沈洪福扶著下巴扮演起名偵探來,“其實鄭筱筱口中所說的那個神明就是你吧,祖宗。”
我以為,我從未在她面前透露過此事。
龐大的兇獸從海中踏上岸邊,抖擻著龍角與鱗片,尋了個正面好視角,懶閑閑地趴著。
“是她猜到的,說曾經有位將軍帶著幼帝逃亡至附近一帶,看到一座神廟便祈求神明保佑他打敗入侵的外族,結果廟中神像全部轉身背對,表示王朝氣數已盡,不愿干涉1后來那位將軍抱著幼帝跳海自盡了。
所以她見到我在陰廟里的操作,就猜到背后那位神明是你。”
沒錯,她的確在我的神龕前求我顯靈,問我是否應該復仇。
“因為她恰好看見了王宗敏死亡的場面,以為是上天降下的旨意可為什么她擲筊數十次都被你拒了,最后卻還是答應了她”
你覺得是為什么呢
“哎呦我這無所不知的、無所不曉的祖宗居然是在用疑問句回避我嗎”
罕見的沉默,這大概是他第一次對月猇海神陰陽怪氣。
“你早就知道最后她會燒了那座陰廟,好勝心挺強嘛祖宗,為了壟斷地方香火不惜使用手段燒了競爭對手的廟。”
哼,可笑。
“那果然是為了女裝”
絕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