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異冷哼一聲,沒好氣道:“小兔崽子,你是不是早就料到城里的守軍會不戰而逃?”
徐銳理所當然地說:“是啊,不然我進城干什么?兵法云,上兵伐謀,用兵的最高境界是不戰而屈人之兵,就像我軍兵不血刃攻克嶺東……哎喲……疼疼疼。”
劉異揪著徐銳的耳朵將他扯到一邊,低聲道:“別賣弄了,你師父的那些學問一字千金,豈是逢人便講的?”
徐銳好不容易逃出劉異的魔掌,揉著耳朵哭笑不得:“這里又沒有外人,再說,學問本就是討論總結而來,一味敝帚自珍,閉門造車,不出幾年必被甩在人后。”
劉異冷哼道:“老夫說不過你,但你既然知道嶺東守軍會逃,為何還要故作神秘,讓梅闖先行出城,再約定晚上亥時開城?”
徐銳翻了個白眼:“我是做了該做的,但跑不跑,怎么跑,什么時候跑總由不得我吧?行軍打仗哪能出得半點紕漏,我只能用最保險的辦法不是?”
原來徐銳辛辛苦苦營造的大勢,就是要讓嶺東全城都陷入南朝大軍即將到來,而且強不可敵的恐慌之中,最好當然是逼迫侯榮開城投降,最不濟也要瓦解敵軍的作戰意志,降低攻城的難度。
可沒想到徐銳花樣太多,幾番折騰下來,侯榮已經絕望,卻又不敢直接投降魏軍,這才與蔣如龍密,謀帶著少數心腹棄城而逃。
他這一逃,各級官吏頓時大亂,爭先恐后,拖家帶口地逃出城去,少數沒來得及逃走的守軍也早就換下軍裝,躲回家中,裝成了百姓。
其實東城門早就開了,只不過當時已經天黑,逃跑的人一路小心謹慎,城門只開了一小半,而且經過中午那場武裝游行,沒有流民再敢睡在東城之下,這才暫時沒有被人發現。
當然,徐銳堅持留在城中還有一個目的,眼看十五日之期快到,等攻下嶺東也就該為肖進武治療傷勢,可只有青霉素還不行,徐銳得在城中找工匠趕制一件利器,只不過此事便不足為外人道了。
劉異得知來龍去脈,心中一陣恍惚,第一個念頭就是“仗還能這么打?”
他盯著徐銳久久說不出話來,憋了半天才道:“小子,今后我北武衛攻城之事皆由你來負責,若有攻不下的城便拿你是問!”
“喂……”
徐銳臉色一僵,正想抗議,卻聽劉異說道:“別的事都能由你胡來,唯獨此事沒有商量,你不過動動嘴皮子,卻能少死多少兒郎,這個懶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你偷了!”
說完,他再不理一臉坐蠟的徐銳,帶著親兵朝縣衙殺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城頭,徐銳才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虧了,這把虧了啊!”
兩個時辰后,兩千前鋒營將士徹底控制嶺東,宣布這座邊城改旗易幟,此戰北武衛兵不血刃,竟無一傷亡。
次日清晨,楊渭元率領的大軍主力姍姍來遲,返回大魏的最后一塊絆腳石也已經向他們敞開了懷抱,只等與那三千騎兵匯合,北武衛便能齊齊整整地繞道北齊,返回大魏。
而就在北武衛攻克嶺東的前一天,遠在數百里外的那三千騎兵剛剛屠滅一個小鎮,大軍就地修整,補充物資。
一眾將士忙著將割下來的人頭堆成倒錐形的人頭塔,開始時沒人愿意做這種喪心病狂的事,可是現在將士們早已麻木,處理起來速度飛快。
他們不知道,正是這些人頭塔帶來的恐懼,讓流民們如豬羊一般,被他們趕著瘋狂逃竄,最終成了擊垮嶺東守軍的最后一根稻草。
上官不達從人頭塔前錯身而過,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路上遇到的魏軍士卒們紛紛沖他點頭問好。
他本就是個人精,這一路上又充分利用自己對南朝地理、軍政的了解,幾次幫助大軍化險為夷,漸漸融入了這支畸形的隊伍。
上官不達走到洪啟身邊,洪啟沖他招了招手。
“上官大人來得正好,我們正在制定明日的行軍路線,還要請您幫著參詳參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