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宗年道:“中心物愷,兼愛無私,此仁義之情也。”
田聰高聲怒道:“意,幾乎后言!夫兼愛,不亦迂乎!無私焉,乃私也。夫子若欲使天下無失其牧乎?
則天地固有常矣,日月固有明矣,星辰固有列矣,禽獸固有群矣,樹木固有立矣。夫子亦放德而行,循道而趨,已至矣;又何偈偈乎揭仁義意,夫子亂人之性也!”
二人這段辯論的大致意思是田聰問:“儒家的要義是什么?”
張宗年答:“要義是仁義。”
田聰又問:“你說的這個“仁義”,它符合人的本性嗎?”
張宗年道:“當然!一個君子,如果不仁,就站不住腳;不義,就活不下去。仁義,當然是真正的人性,這又有什么可懷疑的嗎?”
田聰再問:“什么叫“仁義”?”
張宗年道:“懷著一顆愛心,愿萬物安樂;愛天下所有的人,沒有任何私心雜念,這就是仁義。”
田聰大怒道:“噫呀!你們這是存心要搞亂人性啊!太自私了!天地萬物,日月星辰,都有自己的天性,按照各自的天性去生存,去生活,就很好,就是幸福,甚至就是最高境界,儒家畫蛇添足反倒亂了人性。”
聽到這番對話,徐銳長嘆一聲,料定張宗年已經輸了。
他記得在另一個世界里,孔子和老子就有一段關于仁義和自然的辯論,與此時所說的大同小異。
張宗年大概犯了和孔子相同的錯誤,儒家看似一直在闡述,其實是跟著道家的思維在辯駁,被人牽著鼻子走,自然處處受制,最后落入挖好的思維陷阱而不自知。
張宗年一場上便被田聰影響了情緒,他想要排開干擾另辟蹊徑,這自然是對的,但在連敗四場的壓力之下,他太過追求以理服人,反倒更加容易鉆進陷阱。
其實若是寫一篇恢弘文章,田聰大概給張宗年提鞋都不配,但說到辯論技巧嘛,兩人根本不是一個段位。
只是這個田聰堂堂正正的手段不用,盡整一些盤外招,搞得好好一場辯論變成了小伎倆的舞臺,換在另一個世界已經算是耍賴,可笑那些酸儒看不出來,竟還一本正經地回答,實在是太蠢了點。
想到這里,徐銳突然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這時場上剛好辯論到激烈的時候,眾人無不屏氣凝神,等著張宗年的回答,徐銳這一聲大笑帶著濃濃的嘲諷,突兀至極。
就好像領導在臺上演講時,有人扔了一只破鞋,立刻便將所有目光引到了自己身上。
徐銳意識到失態,心道一聲不好,連忙閉嘴,可已經為時太晚,他的笑聲已經成功將場中正在辯論的兩人思路打斷。
辯論關乎國運,何等莊重,如何能受這等譏諷?
坐在最前面的學術泰斗們紛紛皺起了眉頭。
“徐兄,你……”
黃正元震驚地望向徐銳。
不單是他,長興道場畢竟是讀書人的地盤,而這天下最不能得罪的便是讀書人,眼見徐銳惹了眾怒,就連二位王爺也替他捏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