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他為了這封奏疏費盡了心力,除了羅織罪名之外,里面的每一個詞,每一點細節都是經過了仔細推敲的,一旦真的拋出來,他有八成把握能把肖進武扳倒。
肖進武手握重兵,與文官集團雖談不上對立,但也絕不是一路人,更何況他是洪廣利的關門弟子,自然也就是堅定的太子黨。
站在遼王一邊的湯懷信怎么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想到這里,湯懷信再也等不及,深吸一口氣,掏出那封奏疏就要出班。
可他腳下剛剛一動,卻馬上被人拉住了衣袖,回頭一看,竟是戶部尚書杜若臉色陰沉地搖了搖頭。
湯懷信一愣,正要問個明白,卻聽杜若在他耳邊小聲說道:“肖進武已經交出了把柄,但現在國難當頭,不是拿下他的時候!”
說著,他朝坐在文臣上首的內閣首輔黃庭之努了努嘴。
湯懷信扭頭一看,只見黃庭之雙目緊閉,神態放松,好似睡著了一般,完全沒有開口說話的跡象。
湯懷信心中一緊,連忙把剛剛邁出半步的腳縮了回來,雖然他暫時還不知道這其中的緣由,但既然文官魁首沒有發話,他便立刻打消了第一個出頭的念頭。
“怎么,沒人說話?”
宏威皇帝坐在龍椅上冷冷地問了一句,語氣已經有些不耐煩。
一眾官吏相互打著眼色,顯然想說話的人很多,但是各家勢利的頭頭別說明示,就連個像樣的暗示都沒有,情況不明之下,誰呀不想當第一只出頭鳥。
就在這時,一個三十歲上下的七品小官突然站了出來。
“臣督察御史張輝有本起湊!啟稟圣上,兵部尚書兼南線邊軍大帥肖進武擅離職守,私自調動九萬大軍穿州過省,棄國家安危于不顧,實乃誤國誤民,欺君罔上,臣彈劾他十二項大罪,請圣上……”
“啪!”
張輝的話還沒說完,一支瓷杯便從龍案后飛了出來,正好落在他腳下摔得粉碎。
他一抬頭,只見宏威皇帝宛如下山的猛虎,正一臉陰沉地盯著他上下打量,他頓時嚇了一跳,連忙跪了下來,其余百官也都驚恐地望向皇帝。
宏威皇帝身子微微前傾,冷笑道:“朕就知道,一叫大起就是彈劾!雖說人是多了,注意卻少了。”
說著,宏威皇帝陰鷙的目光重新落到了顫抖的張輝身上:“張輝,朕沒記錯的話,你是宏威十二年的探花吧?”
“圣上博聞強記,臣的確是宏威十二年的探花。”
張輝連忙點頭,誠惶誠恐地回答。
“知道朕為什么調你進都察院嗎?”
宏威皇帝瞇著眼睛問。
張輝搖了搖頭:“臣……臣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