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點頭,轉身就要走了。臨走前,還是小心翼翼問了句,“他是汪的”
“是。”
“他跟媽媽姓”
“你小舅和他不是摯友么,你不知道汪春申是著作名,他本姓盛。”
栗清圓恍然大悟。
馮鏡衡還要再說什么的,廚房那頭那個叫盛稀的男生靜默地隨后走出來。栗清圓率先打住,她再瞥一眼這個一身清瘦與倔強的男生,說實在的,她直覺對方并不是個頑劣的品性,好像人人都有難以緘默又難以啟齒的青春期。這樣矛盾且風雨如晦的階段,讓這樣自詡尊嚴自由高于一切的孩子,能這么低聲下氣甚至求助無門的樣子,其實,是需要鼓足萬般的勇氣的。
臨走前,栗清圓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馮鏡衡,他也不管旁邊有人,徑直問她,“怎么了”
栗清圓搖搖頭,最后只說了句,“你好好說話。”
馮鏡衡都沒領悟過來她的意思,栗清圓就跑了。
這天,栗清圓回公司銷假、匯報工作,一路暢通無阻。
連秦主任都笑瞇瞇打趣了清圓,說她輕易不請假的,這半天干嘛去了呢,啊。
栗清圓后知后覺公司傳起了什么流言。最后,并沒有多作解釋,聽之任之了。忙到晚上七點。她再打車到公館的時候,里頭,人去樓空。
早上廚房洗手池里的盤子和杯子,都一一洗干凈收納起來了。別墅里也有清潔打掃過的跡象,這一回,栗清圓是脫掉鞋子進來的。
她看了眼偏廳壁爐架上的一座座鐘,栗清圓想著,她待半個小時,如果見不到人回來,她就走了。
期間,師兄給她打電話,問她最近接不接展會的活。
栗清圓想了想,算了吧,她最近只想專心做盧老師的這個,分身乏術,加上他們公司最近也在做新的項目投標,光技術標的譯標就夠她忙一陣子了。
師兄促狹清圓,“不像你啊。以前隨喊隨到的,這交了富家公子哥的男友就是不一樣了。”
換個人這么說,栗清圓是鐵定會生氣的。也只有老伙計間才有這個默契,師兄緊接著道“別相信男人。一輩子都不能相信男人的我養你。”
栗清圓很清醒地笑著,“你這話可別給優優姐聽到。”
“嗐。她比我還清醒呢。實話嘛,靠男人這話,豬才信。”
栗清圓豁達地糾正道“不是不能靠男人,而是這個世道,任何人都不能靠。”她再跟師兄解釋,盧老師這本譯作,對方確實是大師,又是遺作,她看過作者女兒女婿以家屬身份寫的序,看得出來,曲老師的女兒少年時代很仰慕爸爸。栗清圓感同身受,她想認真好好地做這本校譯。
師兄怎么會不知道清圓的心病。遺作二字,戳到清圓的痛處了,當初向宗就是意外過世,手上的譯稿都沒及時交稿。她也許想著,向老師不死的話,這部譯本,沒準會是向老師來做,到時候,甥舅二人通力嗐
栗清圓答應幫師兄
舉薦一個師妹過去。羅漢松興致缺缺的樣子,“開天窗補救這種,我能信得過的只有你們個把個,算了,下次有活再用你的師妹吧。這回我親自去,有些甲方得罪不起。”
栗清圓怪師兄謹慎且小氣,“說是信得過我,但是,我推薦的人,你又存疑。”
“你是你,旁人是旁人。我信得過你,僅僅針對你栗清圓這三個字,我信得過她的人品和專業素養,其他人,得磨合。”
“你磨合去吧。大樹”栗清圓掛斷前,不禁笑著打趣起師兄的諢名。
她這通電話是坐在地板上,把一只逗貓棒綁在一張椅背上,陪著七七玩耍的時候打的。
等到她收線,把手機擱作一邊的時候,余光瞥到了什么,再緊急回頭的時候,才發現有人雙手抱臂、肩膀頭子靠墻,在那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栗清圓嚇得叫了半聲,怕嚇到貓,才勉強捂著心口,生生把后半句嚇,嘆回到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