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洋樓庭院里的三角梅又開了一期,老周來不及掃的落花,滿地的顏色與腐敗,花期終究要過去了。
深夜里,閘門闔上的動靜,有著監獄的肅殺感。
馮鏡衡再來島上已經時隔一個月了。原則上,比這長沒來的有的是,汪春申生性孤僻,并不眷戀熱鬧,他知道馮二也是。
一個自出生起,就眼見著金玉滿堂的人,難得時時刻刻保持著清醒與守則,更能從那些紙醉金迷的泥淖里全身而退的人。別說他現在已經三十而立了,汪春申說過,馮一一十歲的時候已經有了他父親早年闖蕩時身上的殺氣。
這個一世祖他要什么,做什么,就一定得到位,宵衣旰食。與其說他在爭名奪利,不如是他自始至終很明白能帶給他真正快樂的是與他身份名利相符的高級配得感。
馮鏡衡這些年上島都沒真正自己多走幾步路過。今夜,從船艇上下來,他是一路走過來的。走得一身汗,與湖上的夜風一抵消。難得,強頭一般的人,也有這大汗淋漓的時候,甚至有點偏頭疼。
頭疼的人即便口干舌燥得很,也沒稀罕老周這大半夜給他端的一杯茶。而是指使杭天,去把他從前在這客房里的幾件衣服拾掇出來。
沙發對面的汪春申即便與世隔絕般地困在這里,然而,馮一撂了他一個月,對他央托的事也一再冷處理,汪春申就幾分領悟了。
他這一個月身體更是不行了,坐這等的半個鐘頭,已是冷汗連連。
即便下一秒閉上眼睛也不要緊,只是要把想交代的事,交代了去。“盛稀”
“你有沒有”馮鏡衡陡然一句,簡短卻威懾。
對面的汪春申不明所以,但是覷馮鏡衡發難的冷臉,也能明白,他做事向來是心有成算才動手的。他跟助手要了煙和火,那火機滑出來的火一時很高,高到馮鏡衡低頭去的時候,能燎到他眉睫。
“你的野種兒子我是肯定不會幫你教還是養了。”
“我現在問你,你有沒有汪老師,”馮鏡衡嘴上尊師重道的口吻,實則,萬分的鄙夷,“我馮鏡衡不是個文化人,我們一家子都不是。我母親更是老思想得很,逼得我們兄弟兩個找對象,一要家世清白,一要爽利漂亮,三也是最重要的,讀書好的。為什么呢,她覺得讀書多便明事理,還能改善下一代的基因。其實狗屁,讀書好的,多的是忘恩負義之輩。所以說,這人與人的際遇,往往得對金錢和才華祛魅,否則,會輸得很慘。”
“”
“我再說一遍,我現在是給你機會說,你有沒有。有沒有對不起什么人,有沒有恬不知恥地占據了別人什么東西”
汪春申一時漠然。癱坐下去的脊梁骨,到面上死灰一樣的枯槁,無不證明了他的潰散。
馮鏡衡詭異的笑,笑著接過杭天手機里的證據,咚地一聲扔過去,“到頭來,這三百萬還是滿滿當當你的紅利。汪老師,你當真是先生啊,舉世無雙。”
“”
“你那幅巔峰之作一億三千萬的高價呀,你三百萬就把人家打發了,汪春申,你是怎么敢的啊,又是臉皮得多跟屁股共一張,才做得出這種事的草”
汪春申撿起手機里當初向宗把那筆錢以他的名義捐給他們母校的存根,一時心里駭駭怦然的火全燒起來了,他也即刻否認,否認得那么冷漠與客觀,這是一個文化人修身養性后的結果,萬事乘除,他總能云淡風輕,aaadquo我的那幅畫與他無關。aaa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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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你為什么給他三百萬,又為什么經過你管家的手。你甚至自己名下的賬號都不敢,啊”
“鏡衡,這些又跟你有什么干系,你認識”
“少他媽廢話跟我有什么干系重要嗎,重要的是你汪春申名不副實,重要的是你忘恩負義,窮困潦倒的時候就心安理得地享受別人的曖昧愛慕資助,一朝發跡揚名了,又把過去的自己當恥辱,當機立斷地割席,那三百萬是連本帶利的意思是不是”
“”
“三百萬里有沒有別的補償你知道我的,空口無憑的事,我向來不干。”馮鏡衡今天確實干了,他沒有別的證據了,唯有詐他親口承認,“向斷斷續續給你寫了那么多信,你從沒有回復過。你登島避世的第一年,他死于車禍,這樣沒休沒止的愛慕糾纏,于你徹底解脫了。”
汪春申聽到一個死字,面上急劇往下的墜落,良久,還反復確認,“他他死了”
“死了對你這種薄情寡義的人,確實是最好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