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清圓坐在會客廳的沙發中央,聽銷售口里專業的一堆介紹,從產地、顏色、凈度最后到無燒及克拉數。
五克拉的莫桑比克無燒鴿血紅寶石。她隔著絲絨托盤端望的時候,才想起,她調侃紅寶石跟某人很搭的時候,馮鏡衡說的那句,我想也是。
專業的介紹幾乎沒怎么聽進去,好不容易對方結語了,栗清圓很是躊躇地問了句,這枚多少錢
很貴。但也不是拍賣行出來的那種天價競品。
銷售有一句,她覺得很中聽,就是收藏價值往往也夾雜著傳承的意義,栗小姐或許可以把它做成一枚午后裙的兩用配飾,許多年后,轉贈給你的后輩,女兒最好。
馮鏡衡便是在女人談天說笑的氛圍里回來的。
女銷售即便沒見過正主面,也明白了這位便是孫副總關照的馮先生。師徒兩人先后與今天的甲方打招呼。
栗清圓淡淡地由著他與旁人寒暄。等他說完了,坐下來,臉朝向她,問了一句,“看得怎么樣”
她也無所謂外人在,“我以為頂多是個包啊,還是手表什么的。”
栗清圓洗漱后穿得一身白色的粗花呢寬肩吊帶裙,裙身中間一排裝飾扣,并不多高規格的妝扮,相反,有幾分鄰家日常。這個品牌許多明星也在穿,女銷售更是火眼金睛,“金主”身邊這位女伴并不是她們見多的那一類,或者安置在外面的大眾意義上的情人。她手腕上戴著塊金勞,卻難得的嫵而不俗。
馮先生朝女友寬慰道“那些你媽都給你買了。”
栗小姐又問“為什么想起來買紅寶石啊”
馮先生轉臉怪銷售,說笑口吻,“很顯然,你們到現在還沒說服她。話
術不合格。”
于是,馮先生親自上陣了,“同品質同大小,紅寶一定比藍寶貴,這倆從顏色分類上就注定紅寶稀缺些。我媽那枚藍寶算是她的見面禮,我這枚是正式送給你的禮物。我送給你的東西,就不準是折耗品,起碼有收藏價值。還要你再生氣也舍不得扔掉,最不濟,也是賣掉換錢。最重要的,也是你自己承認的,紅寶石跟我很搭。這和我想到一塊去了,我一直覺得紅色更配你。”
再聽馮鏡衡旁若無人朝她道“趁著今天這個日子,人家外人也在,別拒絕我。我這么要面子的一個人,啊。收下了,也不準想著還給我,我給你的就是你的,沒出息的男人才會被女友退還東西。戀愛一切往來,屬于法律贈與范疇。”
栗清圓一噎,“你為什么總是想著我要扔掉啊”
“誰知道你啊,萬一呢”馮鏡衡很順理成章地假設且反問她。
栗清圓氣急,有人依舊促狹地來堵問她,“不會扔掉的,對不對”
被圍剿的人,一時難作決定,也認真告訴馮鏡衡,“我沒有收過這么貴的禮物。”
“今天收下就有歷史記錄了。”
邊上的珠寶銷售聽著跟著笑起來。
栗清圓抿抿唇,“我媽沒準會罵我。”
“你這屁大點事就把你媽掛在嘴邊,我更想罵你。”
“”
“栗清圓,我希望你能像那會兒那樣,很準確地告訴我,你最喜歡的花是鈴蘭,不是紅玫瑰。對,就這么有不爽就告訴我。對于我送給你的禮物,也這么爽快利落。他買得起,送得出,我就收得下。就這樣”
他這么說,栗清圓便更慚愧了。明明相反,她告訴他最喜歡的花,是有點心虛。
因為這樣的日子,眼前人要是知道中午那通電話,別說紅寶石,估計紅塑料都不想送了。
眼前人,一時心思重重地望著他。馮鏡衡心理建設完畢,重新問她,“怎么說”
慚愧心虛再并一時飄飄然虛榮的栗清圓終究沒在外人面前拂他面子。于是,馮鏡衡很痛快地要銷售把東西留下,簽了賬單。
“謝謝馮先生。”做生意的人不忘提醒客戶,后期主石鑲嵌選圍鉆可以隨時給他們打電話。
送走了上門服務的人,栗清圓端詳著絲絨盒里這塊當真鮮紅如血的寶石,一時覺得做了平生沖動榜榜首的一件事。
甚至,她慚愧得都不想把她準備的禮物送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