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究這個問題的人,一時好像有了結果。她頓在那里,正如剛才馮鏡衡問她如果小舅還活著,他還愿不愿意見汪春申一樣,她心里霎時的惘然。因為到這一刻,她依舊沒有替小舅改變什么,正名什么。
山還在那里。
自始至終,全是她的意愿、主觀在作祟。也許小舅一點不想再提起這個人,也許小舅至死都不渝,但是這都是他自己的事。如同他當年不跟阿姐屈服,也不愿意活生生辜負一個清白無辜的女人,他沒有病,更沒有迫害任何人。他只想誠實地做自己。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你,馮鏡衡。”
幾乎話音落,馮鏡衡過來緊緊抱住了栗清圓。他像不肯她這樣說,或者說這些,離他很遙遠。
栗清圓被迫地攬住他的腰,也仰頭來,想看他一眼。
擁抱的人按住她的頭,不讓她動,離開,甚至說點什么。
他們再從房里出來時,外頭捎風了,夜涼如水。
栗清圓臨走前,用花剪剪了束繡球花走。
她套著馮鏡衡的西服外套。等她采花的人,怪她既然已經作賊了,還只偷了一朵,沒出息。
栗清圓再三跟他確認,她這到底算不算偷啊
馮鏡衡“原則上算
。”
抱著繡球花的人站在原地,接受著自我審判。
聽某人再道“我一年這么大價錢地租下來,這里的花就是為我開的,我為什么不能摘。”
“那你還說原則上”
“你非要刨根問底就算啊。道德感高的人,微瑕可怎么好”
栗清圓抱著直往外走,她戲謔著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和道德淪陷的人成天待一塊,還能微瑕,已經很高風亮節了”
馮鏡衡笑,“耳濡目染的意思么”
黑色西服環抱著藍色獨支的花。栗清圓不肯他隨意玷污任何一個好好的詞。
而天上今日最典正的上弦月。月朝向西,風流云散里,藍月亮一點點被蠶食掉。
馮鏡衡的司機來接他的。他把自己的衣物防塵袋與栗清圓的行李袋提在手里,老宋見狀,下車來給馮總開后備箱,也跟他說些什么。
馮鏡衡點頭,后備箱打開,他將手里的東西擱進去。
栗清圓沒管他這些,只專心在車門一邊等著他。待到他們歸置完畢后,馮鏡衡再走過來時,悄然地,他的一只手背在身后,變花樣地給她變出一束花。
正是鈴蘭。
栗清圓愣了下,“不是說”
“你都那么直白地告訴我了,今晚截止到59分59秒我也得給你弄來一束。”
“其實、”
“嗯”
栗清圓“我是說,我只是告訴你,我喜歡鈴蘭這個種類,我要你知道。”我怕你不知道,別人知道,你到時候會發瘋。
馮鏡衡替她抱著花,也手搭在她后頸項上,帶著她上車。
栗清圓莫名有點心虛。上車后,老宋和馮鏡衡說些他明日的行程,沉默的人也沒怎么細聽,只套著他的西服外套,略微眼皮重重的。頭倚靠在馮鏡衡肩膀上,感受到他和他司機說話時,身體的微微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