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與摸摸臉,對著鏡子把抹額系好,穿了一身水青圓領袍,問謝星珩合不合適。
他年歲尚淺,這回是“善心”作祟,打扮得稚嫩點才好扮演人設。
謝星珩跟他說“你到了府上,適當任性一點,想頂嘴又不敢,憋著委屈,適時講些車轱轆話。”
江知與“”
為什么你很有經驗的樣子。
謝星珩微笑“讀書使人進步。”
干活是干不了一點的,他現在就是嘴強王者。
城內擁堵,馬車走不了,出門坐了一路轎子,再下來步行一段,走路去常知縣府上。
江承海問他“姓謝的有沒有提點你幾句”
江知與想了想,沒什么不能說的,便簡略如實轉告。
江承海“”
什么老油子。
江知與幫著謝星珩拉印象分“他是看書看得多。”
江承海認可。
畢竟謝星珩那點家底,哪夠他積攢這么豐富的經驗
看書倒是有可能。雖說家窮,買不了幾本書。可姓謝的嘴皮子利索,也會做人,哄著同窗,拍幾句馬屁,借本書看看很容易。
江致微就收過一本謝星珩東拼西湊抄錄的書。
趁著沒到地方,江知與確認問“我照他說的做嗎”
江承海點頭,“還得隨機應變。老李頭想討幾份鹽引,也在走常知縣的門路。”
這是意外。
正常人料不到商戶要插手。
兩人到了門外,稍做停頓,整理儀容,拎著食盒,上前自報家門,被門房引入偏廳。
江知與第一次來知縣府上,目不斜視,看眼前所及的風景。
知縣府是三進的大宅院,過了門廳,是一面雅致的迎客松影壁。
進二門,沿著游廊朝東邊走,上小橋,看高低有序的山石與青青流水。
池內金魚成群,靠中央的部分荷花挺立,簇擁開放。
花樹沿岸,落下一排斑駁樹影。走在小石子路上,很是清幽。
下了小橋,就到了待客的偏廳。
門窗皆敞著,里間一張不大不小的四座圓桌,都是黃花梨木,花樣簡樸。
兩側墻壁掛著幾幅字畫,離得稍遠,看不清印章,江知與觀畫工與字跡,非大家之作。
偏廳前后門相對,正后面是一處大平臺,懸在池塘上方,從這兒出去,喂魚賞花都是極好的。
府上丫鬟上茶,用的素瓷杯盞。
茶香淺淡,滋味澀而不陳。
是春季新茶。
劣茶。
江知與看向他父親,江承海搖頭,“沒事。”
他便定心等著。
對商戶而言,不論背景如何,權利不在自個兒手里,見了官員就要矮人一頭。
常知縣管理豐州,是他們頂頭的上官,對他們不需太客氣。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常知縣來了。
他年過四十,人瘦長,留著一撮山羊須,眼睛湛亮。
他姿態開懷,平易近人,進了偏廳先笑呵呵說近日公務繁忙,視線卻不經意在江知與身上掃了一眼。
他曾為小兒子請官媒,去江家說親。
江知與招婿,豐州多少兒郎心肝兒碎他那不爭氣的兒子就是其中之一。
三人入座,江知與旁聽。
他在人情上稚嫩,待人接物又是一等一的規矩,任誰都挑不出一絲錯處。
又天生一副好樣貌,出了名的乖巧。見了常知縣后,發揮自身優勢,像陪父親見長輩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