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州吃不下。
豐州有小江南的別稱,荒地開了再開,落戶只能分少數的田,還有人分不到田除非愿意去山里。
正是因此,難民頻繁嫁人,被趁火打劫也認了。
都是為了活下去。
這番話說得常知縣微微點頭。
江知與看著臉色,記得小謝說的,“孝順”只用稍帶一句,前頭父親說過了,他便不提。
這是借三叔的勢。
沒人想一直被威脅。
他說了句車轱轆話“我看著他們慘兮兮的樣,心里難受。”
他看著他父親給人低頭賠笑的樣,心里更難受,恰好成全了演技。
常知縣品茶不語。
江家招婿滿城皆知,這頭張揚,喜事又辦得低調,只家里擺了幾桌酒。
難道是為了坐實謝星珩的贅婿身份
難怪招人恨。
有了這層內因,再有江老三想博名聲,就合理多了。
常知縣看向江承海“你家農莊吃得下嗎有五百多人。”
江承海點頭“能,不過是多蓋些棚子的事。”
他們都清楚難民不會久留。
常知縣便不拖延,“你們安排農莊接收,我派人去清點。”
清點要個一兩天,得病的會單獨隔離,免得真有疫病。
還得列名冊,以后好找,出了問題也能追責。
江承海及時說“我會先送一批糧藥到城外。”
常知縣投桃報李“老李來找我,出價五千兩。”
均攤到難民頭上,每個人約莫十兩。
普通農戶家,一年也就這個花銷。
可遭災的時候,十兩能做什么
江知與想到謝星珩進城開路的豪氣。
六錢請人接他哥嫂和小侄兒進城,后邊又有七錢賞銀支出。
客棧一兩,這有多的,至多退五錢他們開了兩間房,又借用廚房熬藥做飯。
后面租賃小院,分期給,一次也是二兩。
家里還有零散添置的雜物,只算基礎的米面、鍋碗,都得去二兩銀子。
抓藥是大頭支出,三個人都病懨懨的,一場病看完,三兩起步。
另有每日的吃喝拉撒,城里上茅房都按月收費,活著就在花錢。
現在豐州處于飽和狀態,難民里,有一技之長的是少數,他們來了豐州,找差事難,日子過不下去。
所以常知縣心動,卻沒立刻答應。
想著再等幾天,朝廷再沒動靜,他就接了老李頭的五千兩,捱多久算多久。
江家來得正好。
常知縣想著江家難以維系了,他一樣去拿那五千兩。李家不敢不給。
江承海走前確認“這事兒的由頭”
常知縣笑得像只老狐貍“當然你是家哥兒心善,你們父子孝順。”
出了知縣府,江知與就撐不住腿軟。
他挽著父親胳膊,重力都在那頭。
他除卻在家里,還未跟人談過正事。
那么長幾串話說完,他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江承海帶他到蔭涼處靠墻緩緩,連連夸贊,表示對他刮目相看。
江知與眼含喜悅與期待。
“爹,你看這件事,我能辦好嗎”